未曾见过面的老师
厚夫
人的老师大概有两种,一种是授业老师,即在“传道、受业、解惑”岗位上教育学生的人;另外一种大概是虽未能亲自授业但在学术上造诣深厚被人们所尊敬的人。以此而论,我是段国超教授的亲学生倒不敢当,但是他的私淑弟子或者“编外学生”倒是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来的。这一切,均源于我对于他人品与学识的敬仰!
说来有意思,我与段教授“认识”十多年了,但至今仍未见过面,所谓的交往也是几次有限的通信与电话联系。1990年代末,我的同事马泽教授找到我,说渭南师范学院中文系主任段国超教授主持陕西省教育厅重点科研项目《陕西当代文学史》,其中有“刘成章的散文创作”一章邀他撰写,他思来想去,觉得我对陕西当代散文有发言权,希望我能够完成此项任务,并说他已经同段教授沟通了。其实,马泽教授当时是高看我了,我对陕西当代散文谈不上有发言权,充其量只是个勤于阅读的“资深文学青年”而已。我在八十年代就开始做起了文学梦,后来在《当代》、《延河》、《创作》、《散文》等文学期刊发表过一些小说、散文。完成大学学业后,调入延安大学中文系写作教研室当写作教师。由于长期从事业余文学创作的缘故,我一直坚持阅读八十年代以来的农村题材小说、陕北籍作家的作品。尤其是我在对刘成章“陕北风情散文”认真认读的基础上,另辟蹊径,走自己的路,完成了一组以访寻陕北重大历史废墟、遗迹为线索串联的“走过陕北”历史文化散文,引起一些反响,得到过一些好评。然而,高校的体制是残酷的,写作教师的职称不是由其作品的好坏来认定,而是要求完成大量的“学术论文”。为了应付职称,我那时已经开始向并不见长的文学研究方向转变,处于科研摸索期,正绞尽脑汁地寻觅学术研究的突破口。马泽教授的提醒使我顿悟,我学术研究的突破口何不从刘成章散文研究开始呢?
为了写好“刘成章的散文创作”,我专门下西安拜会刘成章老师,收集他的作品与相关研究资料,很快完成了写作任务。严格地说,我至此才开始与段国超教授有了直接的书信交往。过了一些天,段教授来电话了,他说已经收到我寄来的稿件,文笔干净,写得很好,马泽推荐的年轻人不错,云云。他还说“高建群的小说创作”一章原来由他人撰写,因故不能完成,如果我愿意,也想交给我撰写。说实话,段教授来电话之前,我只知道他是国内著名的鲁迅研究专家、一位治学严谨的学者,竟没想到他还是位话语和蔼的老人。尤其是他的鼓励,使我心头涌起了阵阵热浪。自然地,我也在他的信任与鼓励下很快完成了这份作业。
撰写书稿的任务完成后,我便一头扎进刘成章散文研究中,并很快写作了一组高质量的学术论文和作品研读文章,有些文章后来被反复选入多种版本的书籍中。如我的关于刘成章的散文名篇《安塞腰鼓》的赏析文章《高原生命的火烈颂歌,民族魂魄的诗性礼赞》在《名作欣赏》发表后,很快被选入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著的《语文教师教学用书》、上海辞书出版社编著的《学生现代诗文鉴赏词典》、《今文观止鉴赏辞典》等书籍中。通过长期对刘成章散文的研究,我明白了“哪章得我哪章新”的道理,不管是艺术创作也好,学术研究也罢,一定要拥有一块自己最熟悉的领地,一定要坚持自我;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走向成功!当然,我也非常感谢马泽教授的推荐与段国超教授的欣赏。尽管后来《陕西当代文学史》因故未能出版,但是我还是由衷地感激段教授,是他让我找回了学术自信,是他给我提供了学术喷发的契机。从此,我便在当代散文研究的广阔领域里尽情地展翅飞翔了!
这件事过去大概一年多的样子,段教授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地问我愿意不愿意到他所在学校工作;若愿意去,他给学校做工作。我说我是个陕北人,再说还是个讲师,没有资格远走高飞。那时的我正狼狈不堪,连续评了两年副教授,结果都名落孙山。有人能欣赏自己,真是有如“雪中送炭”般的温暖啊!他那里我是去不了的,我的家在陕北,我生命的根在陕北。但是,我从内心深处感激段教授,感激他给予我的欣赏与关注!也就是在那一刻起,我对他产生了一种犹如对父亲一样敬重的感觉!
以后的交往平淡而自然,我把自己写作的一些著作寄给他,请他指正;他也把自己的一些专著寄来。看到他的照片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段教授的个头并不高,是位“可爱的小老头”。可是再仔细想,他这座山是个有质量、有厚度、有密度的山峰,虽不挺拔,但却拥有独特的魅力!
我是位不断跋涉的行者,非常珍惜那些美好的情感,譬如一个微笑、一个手势。我也在想,曾受到段教授所关注与鼓励的人不只我一人,不管谁在人生路上遇到他,都是一种幸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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