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燕 子

我很喜欢去校门斜对面那家理发店洗头，虽然她们的技术不是很好，虽然吹头发会经常烫得我头皮疼，虽然可能把发烫的夹发棒误碰到我的脸上……虽然有诸多的不尽人意，可是，我还是喜欢。

女老板是个很爽快的人，总是热情的笑着，甚至还时常打哈哈。跟两个女徒弟时常“长幼不分”的嬉笑怒骂着。

燕子是其中一个徒弟。其实那丫头并不叫做燕子，可是总是叽叽喳喳的，总是那么停不了嘴，总是那么活泼闹腾的样子，俨然一只快乐的燕子。

燕子说她姓程，是“正儿八经的程咬金那一家的后人。”这话是在我说自己是“孙悟空那一家的”之后紧跟着说的。她说的时候，邻座的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为我的“孙悟空”哈哈大笑着，甚至有点收不了嘴。我这人，见不得别人乐，看见老奶奶那高兴劲，本就咧着了嘴，没想到燕子来了这么一句，而且还满脸严肃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丫头，真有趣。

认识燕子的时候，她刚来不久，留着黑黑的直发，一副典型的学生模样，大约也就十六七岁。因为她总是微笑着，见到我也很殷勤，所以，虽然是刚来的学徒，我也并不计较，洗、剪、吹，随她弄去。

    我这人比较念旧，但凡是选中的，轻易不会改变。校门口的饭馆、超市、茶园，我总是去同样一家，无论这周围又开了多少新的。这也许也跟我比较懒，不大喜欢变化有关系。这家理发店也正是这样，我长期都在这里，把自己的头发全权委托给她们了。

某天燕子忽然改变了形象，头发剪短了，烫了李宇春那样的发型，鼻子上还架了副眼镜。见了我，笑嘻嘻地说：“人家都说我这样是很有文化的人。”说完，脸色一正，伸出一根指头，作势的推了下镜框。嘿嘿，我一下就乐了。“文化人有啥好？”“哎，我小时候学习不好，所以特别羡慕有学问的人。”停了一下，她接着说：“我爹妈总是为了学习的事情打我。可那时候就是学不进去。一道应用题，老师怎么教都没把我教会。把老师气急了，就直接给我写出来，让我抄三十遍。我真的就认认真真抄了三十遍。第二天老师又提问我，我还是不会做。你说我是不是笨嘛？……”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一点怨怼的表情，还和先前一样的灿烂，似乎她说的，不过是别人的什么故事。

冬天刚开始的时候，我很郁闷，甚至觉得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什么消极的想法都产生过。

那天又去洗头。刚推开门，她就满脸笑意的叫我：“亲爱的孙老师，你来啦！我就猜到你今天会来！”这么热情的招呼，我虽然情绪很低落，还是礼貌地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了。刚坐下，她又开始问了：“孙老师今天心情不好啊？”很奇怪，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眼睛里就开始湿润起来。冬天的心情真的像冰那么冷，可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火花都能融化冰山的一角呢！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说：“可能是天气影响了我的心情吧！”

……

忘记了后面我们又说了多少话，总之，那快乐的叽叽喳喳总在耳边回响着。让总以为冬天很冷清很寂寞的我不停的笑着，跟她们一起闹腾着。季节的影响，在那时候烟消云散。我甚至有过一刹那的冲动，要认她做个妹妹。可想起师傅曾说过：人和人之间是应该有些距离的。所以，我终于还是没有提及这些。

比起以前，我更喜欢去理发店了。似乎那里会有一份快乐正等待着我。

很奇怪的感觉，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能轻易的温暖了害怕寒冷的我。

谢谢你，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