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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时时绷紧的一根弦

(2009-12-22 04:4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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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亲

杂谈

分类: 亲情记录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在梦里经常想一些题材,写东西的题材。早些年时,一旦醒了,我便会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便写,或是拿个本子记。之后却总是发现,写出来的东西,并不像梦里感觉的那样符合逻辑,那样完整。后来就不怎么相信梦了,半梦半醒间想到一些什么东西,嘴里轻轻地叨唠两句,翻个身,接着又睡了过去。

今夜的梦却不是如此,醒了,便再无睡意。

睁开眼的时候,梦里的情形依然是那样的清晰。我的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稿,那是我今生以来写的最长的一本书稿。书的主人公,是我们家二十年前的养的一条名字叫黑喜儿的狗。其实我并不愿意说它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在我们家每一个人心里,它不是一条狗,它是我们家的一员,不折不扣的一员。

梦里我用手哗啦啦地翻着那本打印的书稿,后面的页码数已经到了三百多页。但我觉得要真正像一本书,还是的短了一些。

我的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得母亲在为我补充讲述着黑喜儿的好:“黑喜儿小的时候就特别懂事,那时候生活困难,人吃饭都紧紧张张,更别说狗了。这黑喜儿几天都喂不上一次,它却从来不偷食不抢食。孩子的个头都没有它高,手里端着饭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再饿,它也只在站在旁边看着孩子吃,不作兴伸出舌头去孩子的碗里舔上一口。什么时候剩下来点儿,放在它自己的盆子里,叫一声——黑喜儿,来吃饭!它才会风一样地跑过来。”

母亲这样讲着,我就想记下来,可是没有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于是我划亮了一根火柴,借着一豆光亮,在那本书稿上飞快地写,我的两个弟弟在旁边,他们一根一根地接力,一根火柴烧到尽头,慢慢暗下去的时候,另一根火柴头靠过去,“嗤”地一声,屋里便又一次亮堂起来。等都记下来了,我抬起头,却没看见母亲,我急切地问两个弟弟:“妈妈呢?妈妈呢?”

找不到母亲,两个弟弟也不回答我。

突然间,我醒了。翻身坐起来,失了神似的,想着刚才的梦。

母亲一年前走了。去年的寒冬,扔下吵吵打打了一辈子的父亲,永远地走了。

母亲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父亲。父亲很能干,手巧,肯吃苦,但脾气很坏,特别固执,只相信自己是对的。在我们的记忆中,父亲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承认过一次错。因为在他自己看来,从来都是对的。

母亲的脾气也不算温和,所以吵吵打打从没有离开过他们这辈子的生活。但母亲从来就没有吵赢过一次。

母亲从来没有吵赢过一次,后来慢慢就妥协了。妥协一段时间之后,便为父亲的晚年担心。“如果将来我先死了,你能和谁一块儿过?三个儿子,他们怎么才能容忍你?”这是母亲生前重复过无数遍的一句话。

即使说到这样的话,父亲也总是不让半句。“我将来自己过,不用你为我愁。几个儿子不喜欢我,都喜欢你,你要好好过,你别为我把命愁没了,将来要过长命百岁的!”

嘴硬了一辈子的父亲,却在母亲闭上眼之前的那一刻,拉着母亲抬起的手,失声地哭了。

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的手,是在嘱咐我们,好好照顾父亲,别计较父亲的执拗,他已经这样一辈子了。

我们确切地知道,母亲没有其他要嘱咐的事了。母亲大概还想最后一次嘱咐父亲,要改改脾气,尽管母亲已经对父亲说了无数遍。

这几年父亲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年岁大了,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生气发火,但偶尔也有发火爆脾气的时候。有一年春节之前来北京,我刚好要出差,出门前我交待一些事情,都是为哄着父亲的事儿。其他人都说得挺好,等到我和父亲说了两句,他不高兴了,他明白了交待这么多都是对他不放心,似乎感觉到一辈子的正确受到了怀疑,气乎乎地要走,要回老家。我只好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认错,解释好一会儿才消了气,弄得我都不敢去火车站,差点儿误了出差。后来慢慢地好了一些,父母亲一起来北京过年,基本上都能高高兴兴地来,和和气气地回。在老家,弟弟们做得更好,知道他的性子,讲不出个什么理来,也没法计较,知道都该让着他。

尽管如此,父亲也不愿意在儿子身边长时间呆着,他愿意自己在老家,种点儿地,养几只鸡,一个人粗茶淡饭。只有想看看孙子孙女的时候,才肯过来。到了城里生活条件是好一些,冬天还有暖气,但白天孩子们上班上学,没个人说话,不像在老家,可以去邻居家走走,说说闲话打打岔子,不是太愿意大老远地离开老家。母亲在世时一起过来还好一些,自己一个人了更不愿意来了。

但今年无论如何不能让父亲总是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兄弟几个左劝右说,父亲同意在这里过年,半个月前来了北京。

父亲来之前,我们做了多方面的准备。我睡沙发,腾出一个房间给他。给他买几件毛衣,在这边有暖气,用不着穿大棉袄,还有一双新皮鞋。买几桶酒,泡上枸杞,酒已经红红的了,就等父亲来。弟弟们再三嘱咐,特别要注意的,多和父亲聊聊天,有空陪他喝两盅。喝酒的时候父亲爱说话,电视上的东西不怎么能看得明白,却能在几天之内和你说个三五遍。耐心听他说,但别说正事儿,别论理。

我也都想到这些了。我还想了,必须只做不说。这样做了,也不能和父亲说是为什么,不能说我们是为了顺着您的脾气来的,更不能说这些是母亲最不放心的事。如果和父亲说了,不愿意承认倒没关系,万一伤了父亲的尊严,惹他生了气,嚷嚷着要回家就麻烦了。

不能让父亲生气,不能让母亲不放心。这是我心里时时都绷得紧紧的一根弦。梦里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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