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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女儿娇  文/小雪 诵/红峦朗月

(2009-10-31 16:4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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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作品137:《十八年女儿娇》小雪  江苏丰县

 我和年迈的老父亲住在两间破旧的茅草屋里,屋里一张黑锅,父亲弯腰在那张锅上,昏花的老眼流着烟熏的泪滴,粗糙的大手,捧起生活的酸楚。老风箱呱嗒呱嗒地响着,人间的烟火,在父亲的手心里,袅袅升起。

母亲去世后,父亲把我送给人家。深夜,清冷的老屋里回荡着妻子离去的酸楚,耳旁响起女儿寻找娘亲的啼哭。他坐着,远处传来一两声孤寂的狗吠。突然,他冲进黑夜里,冲进人家家,把他的女儿要回来,要回来抱紧在他的怀里。我的父亲抱紧了尘世上他唯一的希冀,从此开始了我们相依为命的父女生活。

父亲耳聋,我们走在路上,小孩在后面喊:聋子,聋子。父亲听不见,他一直走。我挣开父亲的手,去和他们打架。我被打,一边逃跑一边喊:爸,爸爸-------他们追来啦。我叫着,总是挨打。我哭着回家,跺着脚怨他,在他面前哇哇大叫。他一脸惶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我受了气,我便狠劲地跺脚,哭闹得更甚,他一脸惊愕和惶恐。以后,他拉住我的手,走一步带一步,一眼看不到我,他喊我:小雪——小雪——他的声音焦急而惊慌,他怕女儿走丢,怕女儿哭,女儿一哭,他的心,针锥一般疼。

父亲会纺织、会打算盘、懂医学。以他的学识和手艺,从事任何一样职业,都会安享天年。因为我,他无法去工作。父亲只能带着我,走乡串户给人织袜子、医病,换些饭食。

没有床,我们睡在地铺上,寒风从门洞口吹进来,父亲把高粱秆织起,立在梁下,挡住门外的风。一张破烂不堪的被子凉而硬,每夜父亲先暖热了被窝,再让我睡。

那年父亲栽了棉花,拾了花,他一边纺花一边说:闺女,今年冬天给你做一身棉衣,下了雪,就冻不着你了。我摇摇头,伸开胳膊对他比划:要这样长,这样宽的,围巾!还拿了毛巾围在脖子上,又指了指东边。东边是集市,集市上有卖。父亲一看就明白,他说:咱不要卖的,我给你织一条。我摇摇头,我说要和香菱一样的。我指着住在我家西边的香菱家。他说就织香菱那样的。

父亲的承诺有千斤。他从来没有织过围巾。他看了香菱的围巾,在织布机上织出了一条围巾,剪下来,染成苹果绿。

我围着围巾去上学,同学们围住我看新围巾,我听到有人说:那根本不是围巾,是块布,哪有围巾不带穗子的?她的有吗?

同学们嗤嗤大笑。我一把拽下围巾,塞进书包里。

我把围巾摔在父亲面前,再也不围。

有一年,父亲给我做了一双棉鞋,黑色的,老太太穿的圆口鞋。父亲做好喊我穿,我一看就气饱了,一把夺过来摔在地下:就会做这样的,难看死了!

他听不见我的斥责,我的脸色和动作说明了一切。他捡起鞋,声音低沉地嚅ru2nie4嗫:爸再做,再做------

父亲七十岁那年,还坐在秋天的院子里给我织毛衣。他戴着一幅廉价的眼镜,上一针下一针地摸索,还要记着编织花样。他怕挑剔的女儿不穿,找来香菱的羊毛衫,看着花样he 样式编织。我说:我要鸡心领口的,要狗牙花袖口的,要阿尔巴基亚花样的。父亲的手,骨骼突起,肌肉松弛,编织毛衣时,他的手,细腻纤巧,温润优美,千变万化的花样在他手上上下翻飞,编织出一张父爱的网,紧贴在女儿的身上。老父看女儿娇,十八年,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他欲碾碎血肉,敲断骨髓,掏出心肝,熬煮出五脏六腑3,喂养女儿!后来,后来他又怎忍那朝朝暮暮的小女远离?

在我学龄前,父亲牵住我的手,一刻不松开。我是他的左右臂,左臂没有,他摸右臂。上学后,他目送我上学和放学,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等来我的笑脸在回家的路口。十八年,每一个白天和夜晚,他是形,我是影,不离他的身前和左右。

父亲病了,整个冬天卧床不起,整个冬天我不离一刻。春天,父亲说:我好了,你出去工作吧。父亲坚持走到院子里,看春色满园,枯树吐绿,他脸上泛出喜悦的神色。我以为父亲像春天的老树一样焕发出生命的新绿,放心地离开了家。

父亲养我十八年,而我,伴他几时?十八年,无论我是对的还是错的;无论我是有理的取闹还是无理的取闹;无论是他能做到的还是不能做到的;他都用他生命的全部成全我。而我,在他衰老的一生中尽了几许孝道?在他生命之灯将熄之时去了哪里?在他需要慰藉需要侍奉的时刻,我在干什么?

我羽翅丰满了,离开他,去寻找我的生活。在我离开他的日子里,他的病重了,没有人照看他,没有人给他端一滴水送一口饭,没有人给他穿一次衣服盖一次被子,没有人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亡!他在凄凉的疼痛中饮尽人间的孤独;他在奈何桥上望眼欲穿;他用最后的力气坚持看到女儿最后一眼。那些天,老屋在呜咽的风中飘摇,凄楚的哀鸣像一声声招魂的前奏,我的父亲,他把所有的痛楚独自承受,把我送出恐怖的死亡圈外。

我在冥冥中接到神秘的暗示。那个风雨交加的中午,我不顾一切地回到家中。回到家,我的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他蜷缩在地下的草席上,旁边扔着一只碗,碗里有半块干巴的剩馍。脚边的热水瓶里,没有一滴水。已有多少天,他没有起身?已有多久,他没有进食?已有多少黑夜和白天,他扎挣在死亡的边沿?

今生,我再也没有机会原谅自己的不孝!

世上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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