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其人

                    （一）

    周正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他这么个人，还是在那个著名的新闻发布会上。主持完会后，我就又出差去了，所以印象并不太深。

    再见到他已是在十多天后的北京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家宾馆会合，准备向国家林业局汇报华南虎的有关情况。

    他进门时，我们打了个招呼，我就让他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说，“老周，你这些日子过得挺风光吧？记者们天天围着你转”？

    他只是咧咧嘴笑，显得很拘谨。

    我接着说，“不过我要批评你，你怎么可以向记者要采访费呢”？

    他辩解说“没有要”。

    “难道记者们赖你不成？人家记者大老远的跑到镇坪，是有任务的，他不写稿怎么能行？他们哪里有钱给你？你能出具发票？再说，人家看看你的胶片，你还要看钱，记者看场电影也不一定要买票，人家那是宣传你，明白吗？有什么情况你要告诉人家，你不告诉他，还能怪他胡乱写？”

    这时，他已被我镇住了，急忙说，“早就不要了”。

    我紧接着又说了，“你那个胶卷底片带来了吗”？

    他看看县森林公安局长李中斌，意思还是不想拿出来。因为他早先听人说，数码相片倒是无所谓，而胶片可是十分珍贵的，所以，他轻易不愿示人。据保护处的同志透露，他到省林业厅参加新闻发布会前，就先跑到省版权局，要求对所拍照片进行版权保护，因被告知没有先例而作罢。

    我说，“那东西放在你手里不安全，你天天带在身上，下雨淋湿了，出汗浸潮了，不小心弄丢了，让人家给掉包了，怎么办？还有，你住在山里，天天吹嘘那东西多值钱，如果有人起了歹心，偷去、抢去，你还不傻眼？这东西最好由省厅保管，所有权是你的，什么时候想看了，你就来看看。你还天天讲版权，你这东西要是假的，那就一钱不值；是真的，它里面也洗不出一张好照片来。它只是起一个证据作用，证明是你最先拍到了野生华南虎。将来可能会有许多摄影高手到镇坪来，会拍到许许多多的好照片，那东西放在你手里还有什么价值？”

    他听了我的话，就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包包，把胶卷交给了保护处长王万云。

    我看他还有些不放心，就吩咐保护处的同志给他写个收据。后来听说，他还执意让林业厅在上面盖了个大红章子。

    刚刚要开饭，接到一个电话，“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有专家表示想看看照片”。于是，我问老周“你能不能去一趟”？言外之意，你的照片敢不敢让国家权威机构鉴定鉴定。老周非常兴奋，立马站起来，“我这就去”。没顾上吃饭，在几位同志的陪同下他就出去了。

    等了好久他们才回来，老周是满脸的失落。我问结果如何？回答照片鉴定是一项复杂的工作，需要几个环节配合，不是一俩个人能定的，所以，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我安慰大家，这是一件重大的科学发现，鉴定工作肯定要慎之又慎，只要他们愿意给我们鉴定就行了，赶快吃点饭吧。那晚的饭老周没有吃好。

     第二天上午在国家局汇报工作时，会议室坐满了专家、领导，面对那样一种阵势，老周很紧张，弯着腰，低着头，远远地坐在桌子边。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让他挺直腰板，坐桌子近一点。然后对参加会议的同志们说，“老周他不怕老虎，但他怕人，老虎奈何不了他，而人却可以吓唬他”。这样一说，老周笑了，也不再拘束了。

    汇报会开得很顺利，在几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会后，老周很开心，在国家林业局的大门前让华商报记者给拍了张照片，想必许多人都看到过。

    老周，你现在好吗，开心吗？

      算了，不写了。这世界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