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韵味与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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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有的放矢 |
白衣书生
在我青春年少之际,就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这往往成为人们酒桌上激将法劝酒的硬招,如今想来都觉好笑。
只不过,酒文化在我泱泱之华夏,那可是根深蒂固源远流长。从古到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但凡有个红白喜事,那还真是无酒不欢、无酒不达。或因历史上的诸多朝代,连年战火背井离乡自然灾害等缘故,导致国力羸弱、哀号遍野,寻常人家能勉强糊口裹腹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钱粮沽了酒来享受。那么在古代,或许酒这东西,更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奢侈品,大多属于上层社会的标榜与消费,这大抵是个不争的事实。
即便到了新中国,酒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也未必想喝就能喝,就一定喝得起。在计划经济的年代,你即便买得起,若是没有供应券,没有关系与渠道,恐怕也是很难办的。父亲在世时,我就曾听他不止一次地说起,在上世纪动荡的70年代里,他就时常找熟识的医生,陪尽笑脸搞来一小瓶酒精,然后自己勾兑了凉开水来喝,偷偷地过下瘾,或许那是他面对铿锵的岁月,不可多得的乐趣。
只不过,即便是那个全国一片穷的年代,据我所知,在农村供销社的代销点,还是有红苕酒卖的。所谓红苕酒,就是用乡下遍种广收的红苕炼制而成的白酒,是当时最廉价的一种。至于红苕这种地里刨出来的农产品,在一些地方也叫做红薯或地瓜。但这都不重要,只要知道那是种红皮黄芯或黄皮白芯的藤蔓的根茎就成。那种物事,在曾经的农村很是普通,除了作为农人们的主食外,还可剁了来喂猪。只不过,人吃优质的部分,猪吃劣质的边角。那时候,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差不多都挖有一眼几米见方的地窖,就是专门用来存储丰收时的红苕,以待后期食用的。
父亲有年春节回老家,正是因为吃了苕菜下酒,结果就醉掉了。原来苕菜不能用来下酒,在当地早已成为一种禁忌,但一年才回一次家的父亲,他哪里知道这些。只不过经此一“劫”,他便再也不敢去尝试。或许他是知道这禁忌的,可他又从来胆子大得吓人,不一定要去遵循那章法,故而才会落得此般的教训。只不过,正是因了红苕酒的廉价,即便农家也不轻易用来待客,更何况是少有回来而又特别爱面子的父亲呢!所以他的那醉掉,更多是怕别人知道了伤面子。
好在后来终于改革开放了,80年代里我们又举家迁移到父亲身边共同生活,再后来就进了城。这些时候,再说喝酒,可能选择就要多得多,虽然价钱都不算贵,但也不至于像曾经乡下的红苕酒那么拿不出手。我所知道的,白酒就有沱牌、柳浪春等等,自然也有了啤酒、清酒和葡萄酒一类。这在我当时那青葱成长的故事里,留下了诸多足够漂亮又令人心神不定的身影。
我的青少年时代,父亲依然当他的国家干部,但也给母亲办了营业执照开起了副食店。即便后来进了城,也还保留了一个烟摊。那么对于烟酒这行当,除了是父亲的嗜好日日得见外,我的了解还是足够丰富。只不过,伴随着我的成人,原本我就多愁善感,加之体内荷尔蒙的折腾,那么我的醉掉,尤其是因情而醉,便从不算个新鲜事。记得有回我喝醉了回家,半夜里都不得安生,母亲就跑到隔壁的房间里来照顾我,父亲见了我那熊样便哈哈大笑。似乎在他眼里,没醉过的男人不算男人。
在我的青春纪事中,难免会看看书写写字,差不多都是“不务正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便懂得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尤其是在酒桌上用来检验友情,看你假不假,或者耿不耿直,从而来认定真心。那时候,《三国演义》也在大江南北一片风靡,其中的酒文化那更是随了“滔滔长江东逝水”的悠扬歌声传遍了千家万户,令人心旌摇动,也令人心潮澎湃。尤其是《水浒传》中武松打虎的那个故事,加之醉打蒋门神,若是没有酒,那还怎么成?
到我上班挣钱了,以前是偷父亲的酒喝,后来就自己买酒喝。或者时常去到饭馆里,点上几样菜,各要一杯柜台上玻璃坛子里泡的枸杞酒来喝,都咂巴咂巴地过瘾。久而久之,我成了一个有小酒瘾的人,那么至于酒,自然时时饮啜,不醉不归。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喝慢酒便出了名,而且我也特享受。若是被人给逼急了,两杯急酒一下肚,可能就得倒桩。现如今,我都喝慢酒,更像是受了父亲的遗传。当然,时过中年,无论是群饮还是独酌,大家都可以把这叫做养生酒。据说每天喝二两白酒下去,有助于血液流动,到底是否可以防止血管硬化,谁也没能拿出实证来。虽是如此,但小酒儿无论有人没人都可以喝起走,这自然是一份来自质朴生活里的悠然自得。
一不小心就到了这物质特别发达的21世纪10年代,要说酒那品种可多了,同一个品牌也会有好多款,不同价位、不同品质,都视场合而定。若是在四川,300块钱一瓶的“红花郎”或是“丰谷王”,往往就要占各种酒局之首,尤其是请客办事或是款待贵客那种场合。若是寻常的市井聚,那么几十块到一百多一瓶的,便随处可见,况且谁也不会见怪。只要不是太讲究,自己又消费得起,那么合口味便是无上的选择,既然“酒逢知己千杯少”,那么喝得高兴自然好,喝不高兴呢?是酒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那就难免会有人去琢磨。
譬如我这人,就一惯品不出烟的好坏,也品不出酒的好坏。这所谓的“好坏”,按寻常的说法,其实就是以价钱论。我这人就图个对胃口,你说几百块钱一瓶,或是几十块钱一瓶,对我而言就那么回事。或者说,只要人对了,吃什么都香,喝什么都享受,且丰俭不论。要不然,你就是琼浆玉液豪门盛宴,恐怕我都如坐针毡,只想能以最短最快的方式溜掉。不是我这人上不得台面,没见过大世面,而是我就图个舒服与惬意。可见我更乐意于在某个凉爽的夜晚,和三两朋友,去某处的街边或街边的树下,敞开胸怀地聊天,畅然淋漓地喝夜啤酒,无论有没有流浪歌手的经过与助兴。
有时候也跟朋友们谈起李白,毕竟我们都是李白故里人。我说,若是李白在现在,你见了即便知道那是李白,恐怕也不咋的待见,为什么呢,你能够对一个随时倒街卧巷的醉鬼一再地好感么,哪怕他再有才华?朋友们听了就一个劲儿地笑,仔细想想,那倒也是。所以我从不敢自恃才华,更不敢再去轻易喝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皆大欢喜就好!
作为一个浪荡江湖多少年的成年人,家里有些酒,时常跟朋友出去喝喝酒,自然不会是件什么新鲜事。尤其是像我这么个足够奇怪的人,即便独酌也有滋有味,或可令多少人去瞠目与结舌,但我都毫不以为意。想这世间合合分分、分分合合,更何况是流水一般的朋友呢?不知不觉中,“今朝有酒今朝醉”已经成为多少人的日常与逸趣。更何况还有那诸多的武侠小说中各种饮酒的情形,就更是令人神往与深为陶醉的了!即便遇了那个身穿长衫打满补丁拿了葫芦瘸了腿前来递了铜板沽酒的孔乙己,跟他打趣一下,抢他两粒下酒的茴香豆,看他发急,乐呵乐呵又有何不可呢?
虽然到了如今,“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的那句话早就不说了,狂喝滥饮的时代也早已过去,但酒文化在这何其繁荣的华夏大地,尤其是在各种人情世故中,依然占据着它那不可动摇的地位。你、我、他,不过是在它的林林总总中,或庄重或散慢地穿行。或许这也是人生的一种韵味与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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