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

仔细想来，我这一生还是平淡了一点。若是有点铿锵，那该多好啊！我经常这样子想。

或许自小我就这样子想，想着想着，这人生便过去了好长一截。虽然不曾过完，甚至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但对既往的走过的，却也可以称作“我这一生”，兴许不算谬误吧！不是非要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气若游丝、回光返照时，才有资格来这样子讲。

这看起来平淡了一点的人生，在我眼里却未必那么太平。要不然，我又怎么会多少次地去喝醉，去气愤，甚至去骂人呢！就像我所生长的这四川盆地及成都平原的一角，虽然平日里看不见什么高大的山、壮阔的水，但这无处不在的丘陵地带上，也依是有山有水有城有村的，即便随意隆起的一处山包都被称作山，随意流淌的一支细流都被称作河，都不算怪事。若是与闻名环宇的喜马拉雅山、阿尔卑斯山或黄河、莱茵河相比，虽然名声没有那么响亮，或者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但这并不影响它以山与河的名义存在，况且都具有作为山与河的主要特征与形态，那就不算妄言。就像这人，国王是人，宫娥是人，武将是人，知府是人，歌伎是人，和尚是人，乞丐是人，商贾是人，墨客是人，车夫、士卒、农民是人，衙役是人，盗贼是人，管家是人，铁匠是人，囚徒是人，匈奴人是人，中原人是人，南方人是人，西方人是人，古人是人，今人是人，杂耍班子也是人，这又有什么好去奇怪的？只不过，这“人有人不同，花有几样红”，各有各的不同时代与命运吧！

我这既去的人生平淡了一点，未尽的人生依可能平淡，对此我一点都不意外。虽然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怎样怎样地不平淡，但这不影响我的运势与宿命，照样顺其自然或依瓢画葫芦地一路子伸展下去或开来，直到草草地度过这说不清楚喜怒哀乐的一生。

很多人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仔细想来，这未必就不好。不过就是多挣点钱，吃好一点，穿好一点，住好一点，用好一点，玩好一点，找个中意的对象，即便如何牢骚与折腾，都会抚养孩子、赡养老人、扶养配偶，其他的就不好说了。这“不好说”，可能名堂比较多，变化比较大，那就不一概而论了吧！即便那一概而论过的，也未必就那么清静，只不过从一种大体的样式或总体的态势上来看。自然，这一概而论或不一概而论中，又有着万千的差别与特例，所以说放眼看世界，就是既要看到各种的不同与变化，又要看到各种的类同与一致。说起来这人，首先就得为了生存，然后再说其他，甚或还会有着各式各样的想法。无论能不能实现，但想法的本身是存在的。

我更欣赏，首先解决好生存，再去说如何改善与发展。我不太赞同，那种孤注一掷的赌博心态与行事方法。虽然冒险可以给人带来刺激，可以领略到很多人都领略不到的风景，但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敢担保就一定做好了这准备？若是遇了国破家亡的重大危机，那么舍身而取义自是应当的。但事实上，你我都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与年代，能随手做做好事抓抓小偷救救人就已经好不错了，更何况还得学会保护自己，至少不要去被人纠缠或讹诈。

即便面对一份平淡的生活，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安然的。见多了这人间烟火，见惯了这春去秋来，那无事生非、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的闹剧又何处不上演？说起来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可又有几人是安份的。我见过一些人，成天老是说，我热爱真善美啊，我追求公平正义啊，但事实上又是如何去做的，有时候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这样的笑话见多了，也就没趣了，亲人不知道好好做亲人，朋友不知道好好做朋友，爱人不知道好好做爱人，搭档不知道好好做搭档，这样的事情还少吗？即便有更好的想法，那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对财以外的其他所需、所好、所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事实上，我并没见到几个能够做得恰到好处的，不损人利己仗势欺人的。

我这一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也不敢担保就一定没有犯过小错。就像我说这是对的，别人又如何看呢，自然会不同的人就有着不同的看法。那谁代表着正道、正确与正义，或者谁在正道、正确与正义上代表得多一点，恐怕还得去开个辩论会。我见过很多的各种形式大小不一的辩论会，除了正道被捍卫，正确被坚持，正义被伸张外，我都觉得是无趣的，甚至会很疼痛。无数的辩论会，辩的都未必是理，而是利益，谁都精心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所以我不喜欢那样的辩论，即便是一种口才上的绝佳展示，我也未必就有兴趣去观瞻。人一旦不讲理了，那么讲什么都是白搭，讲什么都不过是一场绞杀与斗争，有意思吗？我不喜欢这类的折腾，只想清静地活着，或者顶多对一些有建设性的话题感兴趣，这有错吗？

虽然我曾有过对铿锵的幻想，但要我以牺牲现有的岁月静好去换取，恐怕还是一份难事。我所遇到过的诸多难，你又不是神仙，又哪里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