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多少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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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行云流水 |
白衣书生
这城市的马路,几乎都黑化了。说是“几乎”,实在是眼之所及,皆是如此,但我又不敢担保,眼之未见之处,就一定没有遗漏。
黑化了的马路,显然比混凝土的好。我曾经带人修过路,知道水泥的标号与里面填的鹅卵石就是一个梗,加之其质脆及热胀冷缩的原因,要不了几年就容易出现各种磨损。这对行车与观瞻,自然不是很好的。黑化的马路,就是一种新型的油路面,看着虽黑,但车轮压上去却有一定弹性,由于本身结实与粘连,就更不怕热胀冷缩所造成的破裂。
不知什么时候,这城市里的马路就全然地黑化了。就像在恍惚之间,它就换了新颜,感觉更为舒服与陌生。我记得早期的柏油路面不是这样的,或许不像如今这般混合了细小的石子,一到炎夏就会化开,无论是人脚还是车轮,一碾压上去就会粘连,弄不好还会带一块走,教人不无苦恼。随后而来的自然是要美观且实用得多的混凝土路,只不过风光了二三十年后就被替代了。这让我不得不去想到,这城市里的无常与不可定论。
听说今年起全国不再搞拆迁,真不知道我家曾经住过四十年之久的那个位于市中心的家属大院里的人该作何想。那么事实再一次证明我在四年前的决定是对的,卖掉父母那套老房子,用上我的公积金为他们换套新的电梯小区房养老。虽然父亲只住了两个月,但他毕竟是享受了。后来我又换了一处,依是电梯小区房,方方面面的条件就更为丰满了。
我还记得那年家属大院闹拆迁,可以说是如火如荼。280户人最终有28户没签字,搁置一年后也就不了了之,那些怎么急慌慌搬出去的人,还怎么搬回去。父亲原本很不情愿,但我一再劝告他要面对现实,最终他和母亲还是搬回去了。只不过我,就再也没有搬回去,直到将那处房子卖掉。我搬出去,并没跟父母住在一起,而是挑了一处离上班更近的临郊地带的民居。我一住就是八年,享尽了清静与自在,虽然不无漂泊感,但实在是过瘾。
这样的过瘾,要不是父亲去世,我得赶忙跑回去陪母亲,可能还是会继续。然而过惯了独自生活的人,要和人同住恐也会不适。无论什么样关系的人,都涉及彼此生活的习惯,对细节的敏感,和习性上的差异。这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事,好歹三年多下来,也就慢慢地好了。我所说的“好了”,既在于心理上对新格局的适应,又在于对新环境的适应,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好吧!况且母亲也已经习惯下来,心里安定了,不成天惶惶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了。以前老舍不得曾经的家属大院,时常想过去小坐一下,我都答应用出租车送她来回,结果没两趟她就不去了,原来她的那个老大娘朋友,有时竟不在家,她没见着人,后来竟慢慢地疏离起来。
似乎无论怎样的生活,都只要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会有熟悉,就会有心安,逢事也会有宽慰。兴许我自己,也是这样子一路过来的。只不过我的心安,说到底还是这些年逐渐地醒悟起来,渐渐地回归了不少理性,加之也不常醉酒了。不常醉酒,甚至极少饮酒,就是我如今的常态。这样子就极大程度地减少了冲动和意气用事,情绪更不会动则汹涌澎湃翻江倒海了。我不再处处跟这个世界作对,不再动则气血逆转遍体鳞伤,既大幅度削减了社交,又增进了内心里的沉稳,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渐渐沉稳下来的我,又不得不去面对新的局面。未来是什么,未来会怎样,似乎也是一门玄学。在一些问题上,我不再去死磕,尽可能地保持沉默与安静,不再去有事没事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这显然是一种自我的成长与成熟。这世界原本就广阔就浩瀚,博大而精深,让万物更多地显露出它的本来面目,让别人得以更多的舒展,又有何不可呢?若是不紧要,我也完全可以选择做空气。这对曾经的我来说,几乎是天壤之别。为什么要老想着去如何改变别人呢,谁又改变得了多少谁,莫非这就意味着自我的成功与非凡,显然不是吧?既如此,便勿须再徒劳。留得更多间隙,既是对自己的善待,也是对别人。
一些时候,我也翻过去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便不再动则心疼把自己搞得好伤感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曾经也只是曾经,既没必要否认,也没必要执着。让孩时的天真,除了天性中的那部分,其余的都随了岁月的不息流淌而去吧!毕竟谁都得长大,谁都要成长,面对现实妥善处理便是成熟的关键。不再去挂念那些不挂念我的人,不再去善待那些不善待我的人,如此下来,这世界便清静了许多,我内心里的世界就更是如此。
忽然想去买一点书,譬如介绍植物种类、动物种类、矿石种类、服装种类、船舶种类、冷兵器种类以及鱼类、鸟类、昆虫类、作物类、化妆品类,或土壤、气候、建筑等,最好是图文并茂那种,这样我才能一一地对上号,明白怎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兴许我已不甘于生活的气息如此乏味,想去填充些新的知识和信息了。想人这一辈子闲着也是闲着,闲多了也未必是好事。闲多了,就只会在一些惯常的事物中穿行,就会被一些惯常的事物所笼罩,而无法知觉和领略到外面的世界更新的一面,甚至更多的方面。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可我们为什么要去把自己给“隔”起来呢?至少作些常识上的了解,就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要去装懂,那样挺累的!
这城市的马路几乎都黑化了,我面对着一个曾经一再地熟悉,而后又一再地崭新的世界。我不知道该去对它讲些什么,我更乐意于在别人的欢呼声中,去感受那一眨眼就多少个春秋的快慰。
——2020年12月27日初稿于老盐湾
——2021年1月9日修改于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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