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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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行云流水 |
白衣书生
我家的饭厅有三幅画,挂在三面的墙上。兴许因为墙面不大,那么挂这种不超过两平方尺的小画便是再好不过了。
一幅是我在淘宝上买的,是三只小狗,在盯着面前地上的一只蚱蜢。母亲说想要一幅狗儿的画,我便给她买了,挑来选去,最终是这一幅。虽然没有买到大狗的,但这些小狗也蛮可爱,可以说是栩栩如生,况且还是清漆木框的布画,也只花了不到200块钱。
另两幅略小一些,是我十多年前在北川擂鼓镇的路边摊上买的。那种路边摊,在曾经年月的旅游之地很常见,可能如今一些地方也依然能够看到。像是一个货亭,可以遮风挡雨,齐腰的台面上摆满了堆满了各种小饰物,喜欢哪样就尽管拿去,反正也便宜得可以。就连檐下也林林总总地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红细钱的项坠,算是纳福与吉祥,都是不错。
我只记得那次是游玩,随行有些谁到底是记不清了,只记得在当初的北川中学门外的马路边,就连近在咫尺的北川县城都没有去过。我想,可能是坐了大客车途经,司机停下车来,让旅客们去找地头方便一下。旅游就是如此,跑上三四个小时就停一回车,就如此这般。当然,有的停得勤点,一般也是间隔两小时。这对那些肠胃不舒服,或者是尿急的人来说,简直是福音,甚至是千恩万谢。
这两幅画,是北川山地民族的蜡染,也就是说是画在布上的,上面画的都是女子,下方的画尾都有垂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么略略地一经过,就买下了两幅,大抵十几二十块钱一幅吧!或许觉得蜡染这种东西很好看,可以质朴到我的心里去。没想到多少年下来,搬了无数回的家,都还在。可见这缘分,还真不是掰的。
人这一辈子,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喜欢就好。若不够喜欢,哪怕花的万金,那又如何呢?大不了博一时的虚荣,随后便乏然无味。所以我的喜欢,也不以价钱论的,也无法以价钱来论。我改变不了世界,也改变不了自己。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去改变呢?
近段时间,我明确地发现,母亲穿的用的总是一些旧物,即便我给她买的新衣服都不穿。才开始我以为她不喜欢,或者是舍不得穿,甚至也不止一次地跟她急,可事实上并没多少改观。后来我就想,她应该是习惯了那些旧物,件件都带着过去生活的气息,是有感情的。那么我就释然了,穿与不穿,用与不用,都随她。我说过了,她听见了,就好。只可惜我给她买的两张披肩,一次都没见她用过。于是乎,只好随她。我说,只要别穿得太奇怪就好,她这才终得解放般的笑。
不少时候,我也发现自己,对于一些钟爱的东西,虽说不上爱不释手,却也时常左右,想必是受了母亲的遗传。虽然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以身上挂的用的值多少钱来寻找存在感,但我不,也做不到。这正如不少人说我顽固,说我钻牛角尖一样,我只是为了坚守自己的内心,有时候也不得不向身外的一些人或事物,开战。这么一说起来,我就发现,其实很多人是不在乎Ta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的,万事只求结果不论过程,可见我的瞠目结舌叹为观止那就可想而知了。于是,该割袍的就割袍,该断袖的就断袖,早抽身早好,免得到头来弄得大家都不愉快,甚至还不可避免地爆发冲突,那就没趣了!其实人这个世界,合则来,不合则去,便是常态。
我在各种的常态里,默默地打量着这个世间。我不想说,是因为没有遇见让我想说的人。什么对牛弹琴一类,能省就省吧!我可没有兴趣,去征服这去征服那。我只想活得像一滴水,去滋润身边可以滋润的事物,有的说不定对彼此来说也是好际遇。即便没有什么可滋润的,那我也依做自己的这一滴水,大不了不沾不染与世无争。
寒冬的露台,一片荒芜。我极少去,因为冷。那些花花草草依还是有的,虽然一片萧瑟,也大不了是窝冬。我说的这荒芜,是因为少了人气,再不像其他季节里,很多时候都是我的一片沃土。蝈蝈的叫声早就听不见了,兴许秋尽它就灭亡了吧!我没有多少心思,去想它的命运。我更为关注的,是我自己。我活在自我空间的咫尺,尽管有时寂寞,却又不肯离去。可见我这人,是把里面与外面分得很清的。就像看一个人,无论Ta的外面如何地光鲜,但Ta的里面呢,内心呢?未必就对得上号。
我经常想念一些朋友,他们经常在我的脑子里飞来飞去。我记得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曾经的的一些笑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只怀旧。我也纳新,但这新又在哪里呢?想必是经历太多,见识过了太多的人与人心,于是便不再会有多少好奇。按我早年的话说,什么样的人,讲上三句话便知一个大概,甚至我还当面测试过。往往一听我的分析,别人就满是惊讶,不敢说全对,但一般也会有个七八分,出入大的还是极少。
有时候我也不得不去想,自己会不会就是这世间的一件灵物。但想来想去,觉得不像是,至少不全是。灵性的东西,是极其敏感的,反应也极为地敏锐,我可能算不上。至少在这个流俗的世界里,不少时候我也不得不去学会随波逐流,这样至少不会太累。人累了,就会烦,就会浮躁,就会鬼火冒。我可不想那样,至少那不是我所希望或者感到舒适的状态,我也不得不去做一些机巧,即便是一时的应付。甚至我还会故意去做出一副顽劣,借以麻痹别人,或是惹别人上套,于是我就得逞了,尽管去背地里大笑不止。可我一般不干这种事,除非是逗起了我的兴趣,不然绝不会轻易去做那种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近来这些天,我的睡眠不太好,往往凌晨两三点就醒,就再也睡不着了。那么捱上一阵子,就起来,就到书房里烤上火炉折腾电脑,不知不觉天就亮了。然而今天下午,我终是去美美实实地睡了一觉,大约三个半小时,醒来时已然黄昏。我忽然想起早年写过的一句,“一梦到了黄昏”,便无来由地感慨。那时候,那么多年,居然说过去就过去了,竟连一点痕迹也未必留下。
真要说起来,这些年,我在不断地创伤,不断地治愈。不断地遭受新的创伤,不断地治愈旧疾。我所说的旧疾,不是什么身体上的毛病,而是内心里的,情感上的。过去里的人,渐自地远去,经过这么多年,我也在慢慢地放下。过去里的事,也看破一件是一件,即便再如何刻骨铭心,那也是在往复的春来秋往中,渐渐地失去了生气。余下的只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无处生根的氲氤,说不定哪天一场风雨后,便没了,我便好了,就不再受它的牵制与驱使。那么我就解放了,就可以尽管疯着跑着唱着跳着去奔向新生了。可是,若真有这么容易,那这世界显然就成了无上的“天国”。什么事,来来去去,或脉络清晰,或无关紧要,谁都可以释然一笑,该下棋的下棋,该饮酒的饮酒,绝不争名利,绝不伤感情,那该多好呀!
上个周日,回了一趟老家。那天大姐要回去,大外甥就开车过来送,一时说得兴起,我就和母亲一起跟他们去,反正又没啥事,成天窝在家里也有些闷。大姐家那里是阳家湾,我们那里是张家湾,以前是两个紧挨着的乡,如今都已归属了黄许镇。我们的旧居早就铲除得没有半点痕迹了,所以若是怀旧还真是没有去头。几年前我去过,展眼望去,不过良田一片。去现场用脚丈量了确认,居然很多幼年里印象深刻的事物,都不再是那么回事,或者原本就不是那样的。我显然很失望,居然自此就再也没有去过。
俱往矣,一个异乡人,又哪来那么多话说呢?对绵阳,我是异乡人;对德阳,我依是异乡人。那么无论怎样来看,我都是实实在在的异乡人。那么作为一个异乡人,内心里除了流浪就是飘泊,似乎便是一种宿命的色彩。
我不想改变世界,也懒得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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