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

今天的中秋节，是在雨天里度过的。我不敢想，昨夜居然狂风暴雨闪电雷鸣，我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睡着，一觉睡到八点过。这白日里，雨势与风势倒是减小了不少，而闪电雷鸣也停了。我不禁想起各种新闻开初的报道，预测会看到怎样的一个大圆月亮的中秋。

记得有一年，我回城市中心的家属大院去和父母一起吃中秋饭时，忽然想起可以看月亮，便一鼓作气地从三楼爬上七楼的楼顶，展眼望去，天宇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月亮呢，就连星星都不见。于是，我不禁失望，后来便写下了一篇《没有月亮的中秋》聊以自慰。

其实，我对中秋夜看月亮并没有特别的兴趣，只不过依了传统，以为团圆便是一种幸福与圆满。毕竟城市生活久了，楼林层叠，平日里低头看路来去匆匆，也没有那雅兴，后来渐渐地倒像是忘了。我在这“渐渐忘了”的城市的沟壑里，成长匆忙的沟壑里，各式各样的沟壑里，见识了各式风景，经历着各种世事。就像我忘了，居然随时随地都在呼吸。我像所有人一样，一忙起来，就忘了，如呼吸般极其重要的事，即便是最初的本真。

我想起了儿时的乡下，那个银月如瀑的夜晚。我正和小伙伴们在田埂上玩躲猫猫，忽然发现大地一片银白，而广阔的夜空正挂着一轮白得发黄的大圆月亮。那一刻我怔住了，呆呆地仰望着，即便被小伙伴们捉住，一个劲地责备，也无动于衷。谁能料到，即便如今，兴许我对老家，对故乡，对儿时最深的景象，就在那一刻，全亮了。也正是那样的景象，让我读到课本中月下叉獾的闰土，便感到无比地亲切。

这年的中秋，我家户口簿上唯有的两个人都在，就是我和母亲。因为过节，因了“圆满”的熏染与心结，我便较平日里多下楼去了好多次。因了下雨，母亲便没法像平日里那么拖个小车去楼下闲坐了玩，我便从跃层的楼下，总要寻了空下去陪她坐一会儿，聊上几句，也扯些流金岁月里的陈年往事。即便餐桌边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一边吃一边聊，颇为地开心。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伦之乐了。

我平日里极少下厨房，以至于去年卖了一处房子，在现场交割时别人还误以为从来没住人，或者我根本不住那里。当然，在以往的记忆里，我青春少年时多少次被脾气暴躁的父亲逼着进厨房打下手学着做菜。我曾经以为幸福满满时也曾主动亲自下厨，自己琢磨并体验地做菜，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里居然也能大有起色。只不过，那些短暂的过往到底不能成什么事，我在绝对多的时候就是尽量地偷懒，唯有无从逃脱时才勉强下厨。

到了如今，若是只有我和母亲在家，除了早餐她自己去简单地煮点吃，余下两餐倒是由我来张落的。虽然我俩饭量都不大，但到底要有三四个菜，荤素搭配才像样子。母亲不会用那架去年新买的触摸式的抽油烟机，厨间又不大通风，为了避免家里油烟浓熏，往往她一个人在家时，我都要提前给她备下两三个菜，并且又去买了一台可供轻松热菜的微波炉。

父亲去世两年半，我就已经回家陪母亲住了两年多。才开始我很不习惯顿顿清淡，连点辣味儿都没有，可后来也渐渐地习惯了，但凡和朋友出去喝酒，我都尽量选辣的吃过瘾。毕竟母亲年事已高，吃东西已没有过多选择，那么就先照顾她的牙口，然后再说我自己，这也算是两不耽误吧！

前两日，已去城里的百盛超市买了两大盒月饼，一是送给一位十年来一直很是关爱我的长辈，二是送给一位对我礼节颇重的弟子。顺道也给家里称了一些散装的，虽是散装但也是不错，只不过相比而言，倒是省去了华丽包装的钱。这世界太注重包装了，就像人的穿着有时也是顶重要的事，这难免会花不少冤枉钱，也让我一度觉得滑稽。

中秋节里，和朋友们大多是在网上彼此贺节。这城市里的日子，早就没了过年过节的烟火味儿，不准放鞭炮，没法摆坝坝宴，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街上打馆子搓一顿。加之不少玩得好的朋友，平日里也时常在相互约酒，故而到了年节的关头上，大多都是陪家人，也免去了不少繁文缛节，这样倒也轻松，谁也不会累。

眼看着秋深了，天气降温也越来越明显，我已经开始穿长裤长袖，就连热天里的凉鞋拖鞋也穿不住了。于是乎，网购成瘾的我，便顺理成章地又去网上订购了几件长袖的衬衣或是polo衫。只不过，我从不去追求贵的，也并不去迷信只有贵的才是好东西，所以我的消费观念一惯都以美观实用为宜，故而就算网购成瘾也不会造成什么负担，就当是追随潮流的闲玩罢了。

恐怕这几天，床上的竹凉席也得卷起来了。在这年热天之初，我在网上买了一大一小两床精制竹席。大的放在我的大床上用，小的拿去铺在上班那里的寝室。虽然花钱不多，但质量不错，做工精细，倒是令我欢悦。似乎我自小以来，从没睡过这么漂亮称心的竹席，如今倒是不经心地享受了一回。楼下的两间卧室都有席子，多买的两张冰蚕丝凉席便也只好送了人。

换季了，眼看一年又要出头了。我就在这样四季轮回的岁月里，细细地经历并深深地体验着这人生。不知不觉，多少年就过去了。我都没来得及从过去里完全地拔出身来，时间就过去了好长一截。过去的人与事，都还余温尚存，却谁也不再是过去里的自己。于是乎，我的惆怅与失落，可想而知。我不得不去适应，这变化飞速的世界，稳住步子，去犁出一条路来。

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只能靠自己来谱写。就像终有一天，我得为这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人生，去交出一份至少令自己大体满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