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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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在黄昏里醒来,似乎很诗意。
我记得曾经写过一首小诗,可是我去杂物间,也就是以前的书房,没有找到那本《秋枫文集》,忘记了都是些什么样的句子。但是,我记得,是一种淡淡的哀愁,弥漫在窗外的夜色。
可是,“无梦地一觉到了黄昏”倒是真切。或许白日里的小眠或者深睡,我的内心总是感到舒服与安全,无论是晨间还是午后,罕见梦魇来袭。可是,我依是要反锁门,反锁掉客厅的防盗门,再把卧室的门给推得卡上。
我曾经被锁在卧室里过,从头天夜里到次日上午,长达十个小时,锁坏了。结果被人依照外墙上贴的小广告招来锁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在不破门不破墙的境况下,救得我出来。是的,是“救”,我差点就要给119打电话叫他们拿来电锯破门了。事后得知,那批防盗门没有可更换的新门扇,要换就得连门框都得换掉,相连的墙体也得动泥工。可是,我又哪里去找泥工呢,那么小的活儿,就是找到了别人又怎么肯来?莫非我还得搬个凳子随时守在门口上?直到门安好墙补好,那又得多少时日呢?想想都可怕,好在只是一场虚惊,况且被困期间还可以睡觉,而且没有内急。
不知道以后若再遇到险情或是困境,谁还会帮我。也不知道若是哪天死掉了,谁又会哭泣。大抵都是至亲,与挚友的吧。放眼浩瀚人海,我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符号,一枚头像,占用着一个QQ号码,微信号码,电话号码,一份薪水,一个网页,与一套房子。我经常叮嘱自己,不要把自己想得很强大,很吃得开,人缘很好,信众很多,这其实真是分母,分母越大值就越小。所以,我总是谨慎的,对待这世界里的人,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与错不开身的事,尽可能地一板一眼,不可因了一时的热闹而事后被人算计,被人出卖,以及被人捧杀。虽然我一惯这样,但也有出格的时候,失控的时候,一旦出现我的心头就会抹去某位朋友,或者降格成熟人,仅仅是熟人。人这个世间就这样,防不胜防的是你一旦相信了的人,或者深信了的人,他不出卖你,她不背叛你,就已经是别人最大的善良,与自己最大的福气了。
我总是想着古时代里的人,与他们的故事。尽可能去做一个信义的人,真情活着的人,对得起曾经所接受的教育而心生美好的人。可是,世界却不是这样的,别人也未必是这样的,这毕竟是一个写满叛逆的时代,一个据说已经功利得空前绝后的时代。故而,我总是很孤独,并且习惯了孤独,也深知生命的个体本身就是难以摒弃的孤独,从生到死,这就是真相。我不快乐,因为我知道了一切的快乐,眼前的快乐,都是暂时的,或者浮云。你有多快乐,说不定以后就会有多痛苦,或者很多倍甚至千百倍地痛苦,且又无法对人去言说。
或上班,或休息,我就这样耗着日子。若在家,绝大多数是一个人,第二天出门才发现外门还是上一天或更前一天反锁了的,就连自己也禁不住要去“咦”一声。一天不跟人说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或者不适。我不喜欢话唠,说那么多话干嘛,话越多的人脑子就动得越少,这还是有些道理的,至少不全错。你看那街头巷尾的婆婆妈妈,谁话少过?可是,又有多少价值,或者意义呢?说不定涉了别人家事,反而弄起是非搞得近邻莫如远亲。
当然,说不说话,怎么说话,都是别人的事,我只能按照自己所认为对的做,而且也只能是做自己。从前我也想过天下,世界,以及很多很多显是宏大的名词,可是最终却发现,那些都跟我担不上关系,也没有意思。就连偶尔遇上被狗追着咬,我吼它管么,我讲它听么,还不是只得从地上捡块石头做出要打它的模样,它才会怕,才会悻悻地离开。这些都是道理,略一细想就会明白。
我尽可能给自己自由,即便是发呆。我的脑子里总是天高云低,和风细雨,万木青萋,鸟鸣花香。我活在一个不真切的世界,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过的桃源,美好而幸福。虽然难以与人分享,可我也一路地幸福着自己的幸福,美好着自己的美好,都是在心里,没有拿来给别人看的。我从来以为,虚荣是因为不够底气,况且我也没有什么好虚荣的。
没事了,就拿扔垃圾来计算时日,扔一袋就回想一下,哦,这几天了,醍醐灌顶一般。甚至,我也把换桶装水拿来计算时日,喝光一桶矿泉水,打电话叫人送来,我就“哦”上一声,然后想想又过了几天。手机上的时间,诸如几点几分什么的,只是拿来对待工作上的事,或者什么约定,不然平常我看了也是白看。当然,也有一觉醒来,会顺手从床边的小几上摸过来瞄上一眼,明确下这醒过来的尘世到了什么时候。一年里总有那么几次,尤其是在赖床的冬天,我得一看时间就跳起来往外跑,甚至打起的一路飞奔去上班。
我甚至也不太记得清一些事的年份,包括重要事。前几天跟朋友理论,共同回忆,才发现有件事真是记早了一年。于是就都笑,觉得好玩之极。也曾有朋友问,那一年发生那么多事么,我还口口声声地说是,其实现在看来,可能也真是记错位的时候。像遇了这样的分歧,我最有效地方式,就是去网页上翻过去写的文字,只要没有删掉,就总是可以确证的。所以我写生活,写身边的人,写身边的事,况且哪些虚构哪些纪实自己心里还是大抵分得清。
有时候我也在想,分那么清干嘛,记那么清干嘛,对吧?就像有人说,这世间除了生死,便没有什么大事。谁又没有爱过想过缠绵过呢,可是又怎样,毕竟幸运儿是罕见的。我们拥有的是一份更普通的生命,更普遍的生活,包括那些八爪鱼一样的对世界的认识与感知。其实这个世界看起来,又有哪样不是寻常事,只不过是各玩各的罢了。说大了,你玩不起;说小了,别人又不愿意玩。这就是这个世界,最为基本的样子。
我不想去为了这个世界而愁苦。我只感恩着自己的感恩,想念着自己的想念,得到着自己的得到,感触着自己的感触。不然,那又怎样?怎么活不是个活,管多了累自己,又有几个是管你死活的。所以,不要以为这也重要,那也重要,弄不好你就会把真正重要的事给弄丢掉。这世界里的人,活得成天稀里糊涂颠三倒四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还少吗?说不定就是你,或者我自己。
没事了,翻翻闲书,写几小字,听首歌曲,看场电影。或者也可以,点根檀香,吃颗糖果,出去走走,都成。想不想谁都不重要,太阳好还是不好也不重要,揣钱还是带卡都不重要,除非必须要去做的事,必须要去见的人,必须得带在身边或锁在家里抽屉里的东西。
我总是在想自己会不会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会不会死得很难看,八年过去了,我心底里的惊怵还没有完全给消磨掉。一想起就怕,一想起就紧张得不行,可是那有什么用呢?谁又知道未来,或者下一秒钟会发生些什么事,天灾还是人祸?所以,我的心底里,是比较缺乏安全感的。就像都不敢去爱人了,怕痛,怕熬不过来。有时候也在想,要是自己不那么投入就好了,像别人一样逢场作戏说丢就丢而且还屁事没得。可是,我做不到,是真做不到,也不想那么去做。
一觉睡到黄昏,接下来至少得午夜才有法再去睡。生物钟是乱的,没有规律,无论是外界还是内心的原因,我都坦然接受,并去自觉适应。你嚎有用么,叫苦叫穷喊爹喊妈有用么,所以这世界有太多东西是难以改变的。即便你磕破皮,还不是自己痛,自己治疗,自己愈合,自己爬起来再去跑。
能睡睡该喝喝,自然而然便是好。就像在黄昏里醒来,觉得诗意也只是自己的事。那本《秋枫文集》丢就丢了吧,反正是早年的一个稿本,都是些不成样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