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在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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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她电话打进来的时候,窗外的雨下得好密集。他正在一所幽雅的茶舍,与三位来自高校的文青不无清悦地聊天。一位文学社的社长,一位前任副社长,再一位社里的姑娘。他们似乎关系很不错,时不时经心或不经心地插诨打科,都令他忍俊不住。
社长要毕业了,打算远行去江西实习,他便邀约了为其践行。那处临山的茶舍,或许因为不在闹市而具有难得的清静,大抵极为适宜一些文人墨客或是不好热闹的人躲过去,与人幽然相会或低声谈事。故而,和一些喜欢的朋友小叙,总是让他感到无比开心。
“我要到了,在哪里?”电话里,她问。
“好的,我去楼下街边接你。”他似乎一下子慌乱起来,莫名其妙的,忙着说了地址以及楼外显眼的标识。三个小青年好不惊讶,从没见过他这般凌乱,手脚无措。他便窘笑了一下,双手一摊抱歉地说,没办法,我见她从来都是这样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你们别见笑就好。他们或许以前听说过一点,瞬时心领神会,便静候着观望即将的来者。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是,别影响你们谈事。”
“没事的,你啥时到?我好提前下去接你。”他俨然一副满头大汗的样子。
“我们多久没见了?有两年了吧。”她歪过头来调皮地问,他极为温和地说:“嗯,整两年了。”是呵,两年算个什么东西,似乎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晦一下子就全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他快活得就像一个孩子。
“对了,你爸在城里吗?”
“在啊!”
“叫过来一起吃饭吧!你上次可是答应过让我敬他一杯酒的。”
“好啊!”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掏出包里的手机打起了电话——“爸,你过来跟我一起吃饭吧,一个人懒得在家煮呢!”没几句话,就说妥了。
半小时后,眼看到了下午五点。他就提议开始向预订了的那家中餐厅出发,得到了大家的附和。下得楼来,满天依然哗哗地下着雨。他便急不可待地在街边伸手拦车,拦了两三辆都没有停,还差点把水溅他一身。
“有多远啊?”她问。
“两条街。”
“走路要多久?”
“20分钟吧。”
“那就走过去好了,反正又不远,你是不是钱多了呀?”她嫣然一笑道。
见她这么说,他便点了点头。于是,两朵伞花走在前面若即若离的,文青们撑着伞掉在后面七八步远。反正都有很多话要说,不是么?可时光就是一个怪东西,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一程便过了,似乎句句都不在要点。
餐厅门口,有一个撑伞的人,雨把伞淋得遮住了脸庞。她便朝着那背影喊:“爸,你来了咋不先进去呢?不用站在外面等我们的。”
“没事没事,我在这里等你也是一样的。”那人转过身来,和蔼而笑着。他便朝她爸点了点头,说了声请进,便将一行人领进了二楼的一间叫做“牡丹亭”的雅间。
这家店他偶然来过一次之后就很喜欢,鲜红的地毯,雪白的纬布,透明的杯盏。一个临街的窗户里,一张圆桌坐个七八位或是四五位都成,清一色的朱红椅套一垂到底,透出一股庄重而热烈的气氛,甚或更为幽远的意境与勿须言说的含蓄。
他陪她爸坐在上首,她自是在另边挨着父亲就座,三位文青便逐一环坐。他作为主人,就向大家一一地介绍。他叫她“J姐”,文青们也跟着叫她J姐,父亲便唬起脸朝她说:“人家这么叫,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可以就答应呢,还心安理得的?”她则只管嘻嘻地笑,别人再叫,她还是极快活地答应,父亲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J姐她爸”不喝酒,她便在一旁偷偷而顽皮地跟他挤眉弄眼地打眼色。于是他就明白了,由不得她爸无论是客套还是拘谨的推辞,就斟满了面前的酒杯。父亲也就不好再推辞,便也随着众人有一茬没一茬地举杯叙话。谈得多的,自然还是关乎她。他也禁不住列举了这么些年来她的诸多优点,父亲也翘起拇指不无骄傲地一个劲夸耀,她便在一旁笑醉了。
言谈中,无意中聊及一桩往事。她便跟父亲说:“哦,爸,有件事没告诉你,我以前找他借过两千块钱,为了考那个舞蹈的证,当时真是急坏了,可你又去了外地。”父亲便向他一再道谢,热情的酒杯也撞得特清脆。
他就笑着说:“不必见外,能帮上她的忙也是我的荣幸。”继而对她抱怨道:“你本来说是两年后还,结果半年不到就还我了,怎么?怕我拿你抵债么?后来在网上看见一张照片我才知道,原来你毕业时挣了学校一笔五千块钱的奖学金,怪不得几次请你吃饭都没来。”于是,大家就又是一番赞赏,此起彼伏的。无论是对她优良的人品,还是积极地上进。
他又说:“你还记得当时在电话里咋对我讲的么?你说,嘿,你就不怕我跑了吗?我说,我为什么要怕呢?”她便窘得不行,直是说,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大伙儿便哄堂大笑起来。
快乐,总如白驹过隙。一席饭吃完,天也黑下来了。街灯下,雨也小了许多。站在街边,朋友们跟他一一道别,他也帮着父女俩拦了一部出租车,然后再怅然若失地望着车尾的红光渐渐地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茫然的夜色之中。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似乎一辈子……
他不知道与她下一次的相逢,会在何年何月,会不会还是这么一个清爽如初而永不消逝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