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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厨房

(2015-02-18 22:49:09)
标签:

文化

时尚

分类: 行云流水

寂寞的厨房
    

白衣书生

 

  厨房是寂寞的,要不是过年,恐怕它一直都身处冷宫。怪不得每次收水电费的来,都惊讶得不得了,怎么就连天燃气,一年半载下来都没用几方。但惊讶终归是惊讶,那密封在铁柜里的气表可骗不了人。

  年,就像巡视后宫的皇帝,每一位嫔妃都有可能受宠,就连深浸寂寞的厨房也不例外。它甚至惊喜着,琢磨着,满怀憧憬与活力,暗自在心底里涌动,怀春一般。那些锅碗瓢盆,都躁动起来,无声地只想抖掉身上长年累月而来的积尘与铁锈,甚至异想天开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如同这世上出落得最为美丽的姑娘,沐浴焚香,只待佳期。

  调料盒是安静的。它知道,只要动了厨事,便怎么也离不开它。那时候,再让各色的调料们缤纷而出,在火热的锅灶上跳舞,在无论荤素的菜什间,随着油煎的嗤嗤声,欢快地飘撒、翻滚、轻歌漫舞。那才是它表演的时候,一旦上了场,虽然不是主角但也是最佳的配角。它甚至轻视起那些肉块与菜蔬来,一堆堆笨头笨脑的,怎么会有它的那般柔滑入喉的妖娆与妩媚呢?怎么会有它那般甘为一时的华丽转身而舍身取义的呢?无人可比,无人能比。它便是天下唯一漫妙如初的仙子。想想那些肉块,都不知来自整天吃些什么饲料都不知道的禽畜呢;想想那些蔬菜,看起来青青绿绿油亮油亮的,你敢说那些菜青虫就真的安份得一口都舍不得咬?

  那瓶菜籽油,一年前来自某个离城好远的乡下,是身材佝偻手指粗糙的农人顶着烈日冒着风雨辛辛苦苦种植之后,一刀刀地收割,一捆捆地摔打,最终一麻袋一麻袋地扛了乐呵呵地跑去几里地外的小作坊里炒制碾压而成。那都是些真实得毫无半点水份可言的穷乡僻壤,养禽畜缺草,种蔬菜缺水,便只能种些耐得住些干旱的油菜、苞谷与红苕了。离堰沟近的几亩薄田,也按时令种上些稻子或是麦子,待得农忙了便请人来田间地头收割脱粒,然后再费上不小的功夫整担整担挑去打米房粹壳筛灰,终是可以养家糊口。即便门前屋后的小园子,也种了些不成气候的小菜,也有那么几棵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果树,但那也仅够饱经日晒雨淋的农人与家人们相濡以沫。能省则省,省几个算几个,土里刨食的钱不好挣,要想发达就如白日里做梦。好在城镇里也有些亲人或是亲戚,收成之后,带上几瓶金黄浓稠得晃眼的菜籽油送过去,一家分得一两瓶也是蛮不错的礼物。城里的人,都稀罕这个,自然、绿色、原生态,有什么不好?

  村里的姑娘小伙,早就一批批地去了城里,即便当初好面子东凑西借修起来的几间砖瓦房,却也长年累月地空着没住过人,任由风吹雨打也没人管,好在没几样像样的家俱与电器,即便不安窗户也没人肯翻进去偷。屋里透墙而下长年积淤的雨水,早把地面与墙角养出了杂草与青苔,那些捆绑陈旧家俱的绳索与遮盖过时电器的布块,早就跟朽掉了似的。没人去瞅,没人去碰,就像被这个世界全然遗忘掉了一样。打工的人总是很忙,宁肯掏自己几近干瘪的腰包也要去挤别人家的房子住,结果把自己那生他养他的乡下的房子,晾成了连鸟都关不了的如同招魂的空洞墓穴。或许他们总是想,要是哪天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总还可以回老家,那儿终有自己可谓坚固的房舍,可作最后的依傍。然而但凡走出去的年轻男女,若干年过去,再回乡下的几乎没有,混得再孬也好面子,经不起想象中的乡邻们的讥讽与嘲笑。

  没有年轻人的乡村,倒也安静,也习惯了安静。寥寥可数的老人拖着呀呀学步的孩童,竹林前,水塘边,幽灵般地出没与劳作。没有喧哗,没有吵闹,没有广播,也没有歌声。除了漫山遍野的无论野生还是家养的绿,便没有多少人世间的生气。看不见炊烟,望不着牧童,即便听见几声偶尔的鸡鸣或是犬吠,那也只是年老的农人们的孤苦在唱歌。他们知道,城里的人已经不怎么稀罕这田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来搂饱肚子了,据说早就在一大轮船一大轮船地进口,到底是哪个国家产的哪个国家卖的,实在闹不清。城里的人似乎只对房子感兴趣,房子修得越多,就可以赚更多钱,就可以住更多人,周而复始,从不见歇。在那些留守乡村的老农们看来,城市就像一个张着巨口的怪兽,随时吐纳着潮流一般涌来的人群。想来也是奇怪,那些毫无人情近乎冷漠的钢筋混凝土格子,怎么就那么有吸引力呢?搞得人都那么疯狂,那么激奋,那么劳累,就像一座座庞大的可以源源不断产出大扎大扎花花绿绿钞票的无比神通的机器。

  乡下人不懂城里人,城里人也不懂乡下人。幸好还有原汁原味的菜籽油,还有时时代代的祖坟,可以教他们在某个时节里相互走动,热热闹闹地寒喧,热热闹闹地喝酒,再热热闹闹地去随意聊起一些旧事或是新闻。仿佛只有这些时候,两个平时看起来不大相干的世界,便有了交流,有了亲近,有了理解,有了和谐。原来草莽天下一切安好,无论谁活在怎么样的一个世界,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众眼可见的得意与不为人知的苦涩。而他们,只是需要像菜籽油一样的使者,与祭祖习俗的召唤。往往要到这些时候,他们才活得像一群有血有肉的人,序辈份讲尊卑,理血脉论情谊,七大姑八大侄,其乐融融,好不快哉!

  故而,乡下土生土长的菜籽油一旦进了城里的厨房,其身份地位自是不言而喻,是那些城里人司空见惯的大棚蔬菜和饲料禽畜所不可攀比的。就连原本高傲而婀娜的调料盒,往往也只会瞻顾左右而言他,从不会去硬碰硬地讨没趣,即便平日里闲得脊背上都起了冬瓜灰。

  眼看佳期近了,厨房里的嫔妃们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早就跃跃欲试想一显身手了。久久期盼之下,各自都准备饱满了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甚至作好了充足的宫斗争宠的精湛演绎。可那位叫做“年”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却在它们精力高度集中得忘乎所以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步履轻轻地从墙外的花园里走了过去,如同根本没有来过,或是去了外地。

  原来厨房的寂寞,如丛林,似鬼魅。

 

寂寞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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