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

　　原本，不想提季节，但又不得不提。我不清楚是否已到仲夏，但闷热一直在进行。几天前，我就差点中暑。幸好及时去冲了一个温水澡，这才得以缓解，并换来半宿的安睡。

　　夏日的炎热，让人不无浮躁，几乎难以静下心来，细腻而安然地沉浸一件事。这让我感到很郁闷，如若接连几日便会难以排解，甚至生起一种莫名的自责与愤忿。不就是夏么，莫非真有这么难缠，可见我并不是一个太有耐性的人。或许，我心之度量，还是值得置疑与反省。

　　我几乎不是太记得曾经的夏天们，那些烈日下咝咝作响的地气把空气燃烧得一晃一晃地摇曳，让光都变了形。那几乎都是生活在远郊的荒山坡上无聊透顶的少年时代的记忆了。现在想来，都还十足的真切，而后便逐渐走向麻木、懈怠与失觉。于是，现在的我就开始怀疑成长，到底带来了些什么茧壳，而又失去了些哪些本真。似乎，就连内心的流涌，也都是不敢随随便便而无所顾忌的。

　　面对一个错综复杂的成年人的世界，我曾经有着的热情、激动与欢喜，都一步步走向慢热。以致于别人热火朝天唾沫乱飞地讲得直冒汗，而我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忽然一抬头，他到底在讲些什么呢？甚至，眼看着这种慢热的习惯养成，我开始深感欣慰。急有什么用，急中容易出乱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会不会又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好心换得驴肝肺呢？所以，我才会去说，不要轻易去可怜一个人，说不定别人也在可怜你。

　　这一说又得说到割肉喂鹰的事。鹰会感激你么，恐怕它吃了你善心大发而忍痛割舍的体肉，还眼怀嫉恨地望着你还有其它肉没有给它吃。这譬如最简单的借钱与还钱的问题，既普遍又很能说明问题。今天他遇到了困难，你有钱借给他，没钱也要想方设法到处去东拼西凑借给他，但结果呢？不少都会沦为，借钱的是孙子，还钱的是老子。往往是，你不催不还，你怎么催他也不乐意还，到最后即便多少年，只要能收回本数就已经像极幸运地从地上捡来的了。我早已听过不少这样的例子，而且也不止一次地见闻。所以，我这才想说，如若你想看清一个人，那就在妨借些钱给他，然后再拭目以待。

　　不要太去看好一些过于在乎自我的人。因为他极可能会因此而忽略，你的需要，你的感受，以及你的付出与所得的回报是多么不成比例。或者是，你付出得再多他也不会记得，而只要一次没有付出或是付出到位，就会遭来他的嫉恨，却从不会去在乎他自己到底有没有付出过，或是付出过多少。所以，当别人把你的付出甚至是长期付出当成一种习惯时，那么你就该明智地退却了。可以不说明，且待他慢慢去反思。想明白了，不但他有所得，而且彼此情谊也才会得以延续。

　　我一直想写一个极为吝啬的人，虽然酝酿了许久，但至今仍感不够圆润。那么哪天形象丰满了，再来说也不迟。这些事，以致于让我深深地怀疑，曾经无比热闹过的一些人，我曾无比热情地宽以待之的一些人，大抵也可大大方方地圈定于此列。所以，我不止一次地从那些一往无前的热情中褪出身来，冷却下来，并陷入深深的思忖。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所以，我才会去大为欣赏，一些能够主动还钱，或是懂得感恩的人，而无论他认不认得我，记不记得我。

　　写到这里，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得冷竣，甚至有点看破红尘的智者的味道了。或许，就像很多人冠冕堂皇地说的那样，其实我更应该变得阳光一些，朝气一些，或者深为自信。那么，我的成长，我的见闻，到底哪些环节出了错，以至于把我的调子变得如此晦涩，甚至不堪呢。

　　或许，我真该去学会，做一个愚蠢的热心人。学会歌颂，一切的季节，哪怕是眼前这甚为难耐而度日如年的可能来到的仲夏。即便万箭穿心也不去防御，更不去心生疑惑与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