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学原创/白衣书生）

（此文于2010年6月23被中国作家网刊载）

　　大院外的这条街，叫成绵路。这条街虽然不长，多年来经过不少次拓建，却是历史上有名的官道。那上面，承载了多少我那自青少年而来的酸涩的青春。我很喜欢住在这条街，能让我透过那些林林总总的店铺以及街边长得并不太高的树林们，找到曾经无尽的熟悉，像是应着内心深处无时不在寻觅着的归宿。

　　前不久，院子里召开业主大会，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又是打电话又是当面叮嘱，于是我就代他前去参加了大会。会场上坐满了各式各样的院子里的老人，台子上在讲，台下也在讲，会场后面还有人依然顾我地打着麻将，乱哄哄的。自我懂事以来，就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会，让我不断皱眉之余，便回想起了儿时跟着母亲生活在乡下时，去参加过的连夜召开的生产队的社员大会。在生产队的晒场旁的一间大土墙房子里，墙柱之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盏昏暗的煤油灯，生产队长在台子前干筋火旺地扯起喉咙吆喝，下面的娘娘母母们一边就着灯火，纳鞋垫地纳鞋垫，编撮箕的编撮箕，大声地说笑，不知是谁时而从人群的暗角落里向台子上大声地抛过去一句什么浑话，顿时引得满场子引起彼伏的哄笑。

　　业主大会讲的是关于大院开发的事。据说，有开发商要来修建电梯大厦，只要同意开发，每户能享受到优惠。这个大院建成于1986年，诸多楼幢在“5.12”大地震后都经过不同程度地维修。即便是不遭遇地震，也已经颇为陈旧。周围亮丽林立的高楼们，将它掩映得像块同时代格格不入的城市里的荒岛。大会从嘈杂中开始，又在嘈杂中结束。我没有去参与那些三五成群的各式各样的议论，而是排在长队后面去签了字。以前，曾经也闹过好几次开发，都因没有获得完全通过而最终搁了浅。人们总在竭力维护并扩张着自家的利益。这教不少等着想要新房子的年轻人来说，暗是里咬牙切齿了一回又一回，直把这所陈旧的大院，在愈来愈年轻的城市中，拖成了一个迟暮的老人。

　　多少年来，住在这样的院子中，我都能在无尽熟悉的味道中安宁地沉睡。虽然如此，我却不少时间都在想着外面的世界：大院外的大街，大街外的高楼，高楼外的乡村，乡村外的林丘……

　　我的思绪总是这么漫无目的地飞来绕去，像个天真而梦幻的孩子。现代的都市人，住在城市想着乡村，总是在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优越中，无尽掂念一种可能怀旧、可能崭新的日子，就像平静的水塘里，需要不断抛进小瓦块，激起往复不绝的波漾，才能保持生命的活力，从而流露出骨子深处难以遮掩的“围城”。

　　我是在电视上看过《围城》之后，才去书店买了那本小说来看的，从而记住了方洪剑和钱钟书的名字。或许人生，就是这么一个从城外攻进去再从城里突出来的过程吧！有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美的。这话似乎并不仅仅适用于爱情。虽然这是个爱情被冲淡了的时代。人们的梦想，总是在现实中作战，常会因一些莫名其妙的未知念头而付诸言行，既而对一些既得的优越也会产生不明究里的厌倦。

　　城市的快节奏，造就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信仰缺失者。他们浮躁而自我，虚荣而急促，总是在获取到短暂的满足后，继而又开始寻找起一种崭新的生活。于是，眼前的生活便成了真实的套，真实的城。城内的繁华，城外的风景，便自然而然地促成了现代人那疲于奔命、乐于折腾的习惯。

　　我对大院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好奇，如同透过人生的围城无尽延伸的向往。我要将小瓦块们一个接一个地飘出去，继而让思绪就着一点又一点渐自扩散的波漾，向着那些看不见的山水前行。

　　未来是什么？忽然又有人提到那部让不少人再也睡不安份的《2012》的电影。地球真要毁灭吗？他们忐忑不安地眼神，泛在那些刺激神经的泡沫中，一时忘了那些做着“房奴”、“车奴”和“孩奴”的快乐。这真是一个“奴”时代吗？人们陷入无际的疑惑与茫然之中，难以自拔。那些无形的城墙们，早已将他们的脑子圈在一个个看似体面却又暗地里背弃的“明智”中了，一路追赶着别人所说的“好”，而将已经在手的“好”随手丢弃。

　　这就如同我所居住的大院，眼看就要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成为电梯大厦了，却让人无尽渴望那些臆想中美景如画的某个乡下不起眼的四合院，让人说不清到底是怀旧还是向往。或许，人生路原本就是一路欢歌一路愁，风起云涌没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