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学原创/白衣书生）

    面前是条干涸的河床。月光较为明亮，把河床照得很清楚。河底没有水，干涸着的正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块。这些石块虽然干涩，却都挤得很紧，缝隙里也塞满了沙土。这条河床，有着近十米宽，看起来较为平坦。前面约三十米远，一座单拱的古老石桥，正孤寂地横在河床上，泛着清冷的光。

    他静静地伏在河岸边，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透出鹰一般的眼神，敏锐地观察着。河对面也是密集的丛草，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不过，直觉告诉他，那里面一定有着不知多少双这样的眼睛，正在冷酷地游荡。左边向着桥那方的河堤上，早被人又割又烧地弄成了一马平川。突击队要从这里冲过去，就会在敌人的枪口下暴露无遗，成为几个活耙子。

    怎么办？身边的五个队友，正都静静地趴在这半人高的草丛里，死死盯着面前的这片开阔地，偶而悄悄地侧过头来，焦急地等待着。大家不敢碰动一根草茎，都知道只要一动，就很有可能会招来一大串疾射的子弹，顷刻之间就会把小命全玩完的。

    先遣连在半夜接到营部通知，司令部在截获敌人的密码电文中，发现那个不知名的小镇，很可能就是敌军的前线指挥部，命令部队迅疾发起突击。要从其它地方再调炮兵和装甲部队过来，至少需要二小时，已经来不及了。先遣连离得最近，只距那个小镇不到二十公里，于是被派出执行这次突击任务，一小时后出发。这次行动，被独立师命名为“飞狼计划”，那个小镇也被前线指挥部在地图上锁定为“M高地”。说是高地，实际上是在两座小山相联处的山凹里。

    接到命令后，连长肯尼特上尉立即组织人员进行了简短的敌情分析，部队也在二十分钟内全部集结完毕。连部机关人员留在驻地，由一个警卫班负责守护，等待援军到来。三排由史密斯少尉带领，留守在离连部不到一公里的阵地，负责近距离防御和对突击队员撤退时的接应。二排由霍恩中尉带领，随队前往目标，将在距目标不到一公里的坡地树林里埋伏待命，负责外围防守和接应，在必要时采取插入式攻击。一排由查理中尉带领，负责深入腹地突击目标。

    查理接受命令后，就立即带领一排的二十二个兄弟，迅速沿着小路，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着小镇进发。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就赶到小山正前方一公里处的坡地树林里。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略作休整，让大家再次检查武器装备，作着大战前的最后准备。他拿起夜视望远镜，开始认真地勘察起前方敌人的阵地来：果然不出所料，两座山头上都有明显的工事，从而对小镇形成两翼合围之势。小镇的房屋已依稀可见，两三处灯光在夜幕中远远地透出来。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象只熟睡的野猪。

    刚到凌晨三时，他们就开始象条蛇一样地行动起来。查理猫着腰在最前面，带着队友们借着灌木丛的掩护，迅速地向着小镇静默地游了过去。眼看小镇越来越近，一会儿功夫就已看见了镇外的防卫工事。他向后一挥手，队伍立即就地卧下，两名狙击手各在一名M16自动步枪手的随身保护下，立即分作两组向两旁悄悄潜了过去。这时，副排长莫西少尉从后面凑了上来。查理向他一翘大拇指，两人会神地点了下头。莫西向前一挥手，立即就带着五个队员向前摸去。查理带着其余的队员立即化作“V”字战术队形，在后面二十多米处匍伏着跟随，紧张地握着手里的枪进行掩护着。

    忽然，查理看见莫西他们在阵地前十来米停了下来，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他迅速将望远镜向阵地上望去。果然，两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正是巡守阵地的敌兵。二十多分钟后，那两个守兵就被干掉了。查理大喜，立即率队悄无声息地越过阵地，紧随着先锋队伍向着镇子深处推进。刚走不远，他们又发现路边躺着两具敌尸，看来也是莫西他们的杰作。进了镇子，在一处路口，他们避过一队巡逻哨。留下3名队员在凌乱的街边屋脚设防后，查理带领起余下的八名队员，立即仍然猫着腰，顺着左边的街道里的楼房摸去。按照事前的分析，那里将有一所学校，现在已经被用作了敌人的前线指挥部。莫西他们已经从另一条街道包抄了过去。他们一边向目标逼近，一边就会在沿途的一些军事用房上安放炸弹。

    没过多久，便远远地看见一处露灯在黑夜时亮晃着。查理不由得一阵大喜。突然背后不远处传来突突的汽车声。他急忙和大家趴进路边的水沟里，顺手扯起沟边的一些烂布破口袋胡乱地搭在身上。巡逻车从身边匆匆而过，碾压着地面嗡嗡作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街不知名的深处去了。查理嘘了口气，又带领队员们向前轻悄地摸进。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在离露灯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露灯处的大门口，有一个岗哨，两个敌人正来回地走动着。两旁是用沙袋码放的防守工事。队员们都没有出声，紧张地望着查理。他略一沉思，立即竖起两个指头向下一指，于是便有两个分别手持M16自动步枪和AK47冲锋枪的队员，迅速爬到街道边破花台和破木箱后面埋伏了起。查理手指向斜前方一指，队员们立即会意，便紧随着他，避开灯光和哨兵的视野，迅速地跑去街道右边，紧贴着墙壁向前慢慢地移动过去。没几分钟，就到了工事外面。查理小心地侧着头向前看去，只见一个哨兵正在困乏地打着呵欠，另一个正靠着沙袋边埋头抽烟，一边互相嘟哝着。他一使眼色，就有四个队员拔出野战匕首，迅猛地一跃而进，只听得两声低低的闷哼。查理等人立即端着枪轻跑着冲了进去。两个队员迅速把尸体拖进沙堆暗处，并迅速趴下支起了枪。查理等五人一进大门，立即分散着向院子里那座楼房跑了过去，迅速地围着墙根在楼前楼后安放起炸弹来。

    突然，一个队员在楼后一不小心踢着了地上的铁皮罐头盒，顿时在静夜里哐当作响。大家一下子把心就给提到了嗓门上，立即蹲在四处的墙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时，楼上的一个窗户里立即就有个人大声地喝问哨兵，见没有回音，立即就“叭”的鸣起了枪，一边惊恐地大吼着。顿时，楼房里灯火通明、人声沸腾，枪声响成一片。查理急忙连声吼道：“撤！快撤！”队员们立即向着大门口飞快地跑去。露灯已经被打灭了，楼上那人也应声从窗口坠下楼来。在大门处的三个火力点的掩护下，查理他们发疯地向门外狂奔而去，子弹在身旁嗖嗖掠响，身后不时响起敌人的惨叫声。一跑出大门，队员们立即躲到沙袋工事后面，向院里子和楼上狂劲地射击，不时投掷着手雷。枪声，爆炸声，呼喊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这时，查理猛地一挥手，大叫着：“快撤！马上引爆！”大家立即向右顺着街道狂跑起来。查理掏出遥控引爆器一按，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楼房倾刻便垮塌了下来，院子里一片火海。这时，远近的街道上，四处的汽车声，呼叫声，枪弹声，爆炸声，连绵起伏，响成一片。

    小镇上空不知什么时候已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两边山头上的探照灯把镇子的房屋照得一片通明。混战中，查理率领的突击队先后遭遇了几拨前来增援的小股敌军，他带领着队员们，拚命地向着街口一路浴血奋战着突击了过去。到了街口，只见还有一名队员在那里负伤坚守着。“还有两个在哪儿？”他大声地问。“都死了！中尉。”那个伤兵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哭了起来。他立即叫来个强壮的队员把这个伤兵背在身上。回头一看，还只有四人跟在身后，正躲在掩体后面阻击着零星的敌人远远的射击。然而这时，莫西他们也并没有按照计划赶来这里汇合，看来一定也遭到了敌人强劲的阻击。这时，从他们进镇的方向已远远地传来激战的枪炮声。怎么办？查理浑身是汗，脑子飞快地转着。正在这时，一个队员惊呼起来：“中尉。快看！”查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街道右边的街道上，几个人影正顺着街边飞跑过来。立即就有队员高声喝问：“口令？！”对方答：“太阳！”查理立即兴奋地喊叫起来：“火鸡！莫西，你们可回来了！哈哈，哈哈……”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就猫着身子，立即穿过街道跑了过来。查理和他们躲在墙角里，一一拥抱着。“莫西少尉呢？他在后面吗？”他忽然发现没有见到莫西，便忍不住问。这三名队员都垂下了头，没有做声。查理明白了，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无情。他默默地摘下了帽子。

    这时，进镇方向的路上，一辆军用吉普车突突地飞驰而来。查理抬进手掌往下一切，三名队员一下就心领神会。于是，他立即带着他们顺着街边迅速向车来的方向跑了大约五十米，便就地找了掩体埋伏起来。这时，车灯已经在前面的路上照亮起来。近了，更近了……当汽车驶得离他们大约只有十米远时，查理他们突然一齐开火，车上的敌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汽车一下子就歪在了路边。大家立即向车跑了过去，取了敌人的武器，丢下车上的尸体，查理立即就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队员们随即上了车。他立即就开着车，向路口处的队员们开了过去。当队员们全部都上了车后，查理一个急转弯，调过车头就朝镇子外急奔而去。

就在镇外的防卫工事前，他们又遭遇到一股子敌人的阻击。混战中，大家弃车而行，好不容易才又打散了这群敌人。查理带着队员们，迅速扑进工事外面的灌木和草丛里，一路潜伏过去。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敌人和战友的死尸。他们来不及多想，迅速地换枪和补充着弹药，然后又轻轻悄悄地前进。越往前走，灌木就越少，再后来就只剩下半人高的沧茫草丛。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从云层里爬了出来，精神地挂在天上，把夜空下这茫茫的世界照得颇为明切。这支队伍，完成任务回来，到现在连查理在内，只剩下了六人。查理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暗自咒骂了句这该死的战争！

    就这样静默地潜移了一会儿，队伍就不得不停了下来。面前是个干涸的河道。只要越过这个河滩，冲进对面山上的树林里去，大家才会比较安全。但一路上只见到双方士兵的尸体，却没有遇到前来支援的友军，还真是说不清当时这里的战事如何。不过从这点看，缓军很有可能退守进了对面山上的树林，要么就被打散了。查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腥腥的，有些咸。大家紧张地注视着河床，警觉地观望着周围的动静。然而眼前的一切，在那如瀑的月光下，都显得那么地安静。凭直觉，敌人很有可能就埋伏在河对面的草丛里。突击队绝对不能冒然地冲进对面的草丛里去，弄不好就会全军覆灭。从目前的地形和局势来看，只有顺着这干涸的河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左前方的那座古拱桥下的桥洞里，然后再转移上山才行！

    查理脑门上密麻地生起了圈汗珠。队员们已经悄悄地看了他不少回，但没有见他有任何表示。他们也深为明白目前极度危险的处境，便没有去打扰他。他看了看夜视表，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如果再这样等下去的话，天一旦大亮，可能就只有坐以待毙。那时候，即使跑进了山上的树林，也未必就能逃脱敌人子弹的眼睛。不能再等下去了！查理这样想着，心里也开始咚咚跳了起来。他轻轻地在草丛里向队友们一一看过去，伸了左手拇指向下一压，然后又指着左前方的小桥。大家果毅地一点头。就在这时，大家几乎同时猛然冲出草丛，跃下河岸，顺着河床一路狂奔过去。这次，查理早已在心里拿定主意，有意跑在队伍的最后面。他要掩护自己这只部队仅存的精锐，获得最后的安全撤离。

    眼看着前面的几个队员都已经冲进了那个低矮的桥洞，查理不由得大喜。就在他刚要冲入桥洞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响起“哒哒哒”的一阵枪声，立即感到有东西快速而麻酥地穿越身体而去，于是两眼一黑，往下便栽。在他即将失去最后的知觉时，分明听见身后顿时枪声大作，炸弹轰响。“中尉！是援军！是援军！”队员们一把将他拖了进去，顿时欢呼了起来……查理欣慰地微笑着，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了起来，直向半空中的明月慢慢地飞去，耳边充斥着的所有声音，愈来愈远地模糊成了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