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色匆匆的山道）

 

 （此文于2008年12月9日被《中国作家网》刊载）

 

    2008年6月2日，本文被锐博客之家以《绵阳灾民在风雨中紧急撤离》为题推荐至新浪锐博客新人区。

 

 

（图文原创/白衣书生）

 

    2008年5月29日早上6:20时，外甥从园艺山上打来电话问：“舅舅，现在雨下得好大！我还到城里去接你们吗？”我说，那你等我商量下再给你电话。不到十分钟，丹仔也从瓦子山上的农场打来电话问，我也叫他等着我的电话。

    回过身来，父亲正穿着背心短裤坐在客厅的椅子里看电视。他说：“雨这么大，我哪里也不去。”

 

（市区忙碌的环卫工）

 

    我知道老年人就是这样，有时性情就象孩子似的，便对他说：“现在洪水的情况很紧急，堰塞湖每天水位要上升两米，现在下雨水位上升更快。你说那洪水会不会等你慢慢地舒坦了再来？它有这么礼貌吗？尽管网上说从洪水从溃坝起要六小时才到绵阳城，但为啥我们就不能把什么事都做在前头呢？天灾到来，并不是非要和人来商量的。这次地震中死掉的六万多人，就是个典型的例子。”然后我告诉他，今天安排这事不容易，别人都是请了假的。再说了，我上班去了就无法顾到家里的。你们年纪这么大了，听到警报跑得动吗？能准时赶到集结点吗？现在就撤到安全的地方去，雨下得再大又有什么关系。

 

（默然祈福的教堂）

 

    父亲听了我这席耐心的劝导，便同意按计划撤离。母亲却仍在她房里喋喋不休地抱怨，说着不同意的话。我便生气地吓唬她说：“你不走就算了，我们走。到时候洪水一来，我们也管不着把你冲到哪里去！”她一听，便害怕了，声音便小了很多。然后，我就在电话里叫外甥在园艺山上等着，一会儿到约定地点接我们就是，又打电话叫丹仔按原计划过来。挂掉电话后，我便让父亲多穿点衣服，叫母亲再收拾下要带的东西。

    在这种时候，越是情况紧急就越要有人拿主意作决断，什么事都不能等不能拖，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我这做儿子的，也不能一味只顾哄老人开心，偶尔态度适当强硬一点，反而有助于问题更快更好地解决。

 

（帐篷集结地的救助点）

 

    7:14时，楼下开始传来丹仔的喊声，我从窗上伸出头去，大声叫着他把车停好上来。一进门，他便急匆匆地说：“我先拿东西下去，你们赶快下来！”说完就拿起堆在客厅里大包小包的被褥衣服向楼下走。我也立即催着父母亲下楼，一边也提了大堆的东西下去。刚一出门，小猫便从父亲怀里一跃，跑得无了踪影。

    这时，雨下得很大，敲打在院子里楼房的雨棚上只管噼噼叭叭地乱响。我们挤挤地坐在车里，关上门，丹仔便立即驱动汽车，向城区驶去。我掏出电话，告诉外甥我们已经出发了，并约好他一会儿在园艺山上的孵化大楼来接我们，他高兴地答应着。前段时间，他叫了几次，父亲都没同意。

    在车上，父亲还一个劲地说小猫跑了就算了，但一定要把小鸡、鸽子带上，猫跑了会不会饿死啊什么的。我就给他又讲起凡事要看大局、抓重点、重结果的大道理来。这时，丹仔便侧头安慰坐在前排的父亲说：“没事，我开车再跑一趟就是，把你要的都给拉过去。”父亲这才放下心来。

 

（林立驻扎的帐篷街）

 

    一路上，我仍然时常拿起相机向着车外拍摄。疾飞的雨水卷进窗来，直扑打在我的身上。透过车前雨刮器扫个不停的玻璃，疾驰的车流红灯一片闪烁。

    近得山来，宽敞的大道上车辆已经不多了。放眼望去，这世界一片雾蒙蒙的，道旁的小树，远山的民居，无尽飘摇，尽洒清凉。临近孵化大楼时，道旁的帐篷越来越是密集，或停或动的车辆也开始多起来，直在这片雨水的世界里慵懒地蠕动着，象没睡醒。

 

（自然天成的露营地）

 

    到了约定地点，我又给外甥打电话，他说马上就到。在等他的几分钟里，我走下车来，任雨水淋湿着昨天才去理发店弄过的发型，拿着相机东一张西一张地走着拍着。那样子，的确很专业！就连丹仔也禁不住走下车来，在雨地里相陪。或许，他依然记得二十年前我们所说过要患难与共的话。那时的小小男子汉们，把彼此的义气都当作极为重要的事。更何况，我俩俩的友情，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人世间多少的风风雨雨，捶炼至今。

 

（清凉平静的广场）

 

    刚拍完照回到车里，正要给外甥打电话，他就穿着雨衣骑着个大摩托满脸笑嘻嘻地来了。丹仔伸头对他说，你走，我们跟着你。外甥点头说好，立即调转车头一路驶去。掠过几条时而宽敞时而狭窄、或是帐篷拥挤或是泥泞空旷的道路，东一拐西一拐的便到了他家门前。

    我招呼着大家，下车的下车拿东西的拿东西，后来又对已经坐在三楼客厅说话的父母宣布了“几不准”的纪律，然后再简单地和外甥的家人打过了招呼，便和丹仔又返回城里去拉那没拉完的东西和父亲那亲爱的小鸡鸽子们。

 

（激情车吻的街口）

 

    一路上，丹仔已经认识到我对摄影的重视，时常都会应我的要求在某处开慢点，或是一边催着我快点一边停下车来，让我又跑去雨地里拍上一回。当经过一处时，他对我说，这地方值得你拍下，这是上海捐助给我们绵阳救灾用的平板房。我一边说着是吗，一边又走下了车去。好家伙，占地不小啊！看起来挺牢固的。真是感谢同胞们了，这么有心！

 

（救灾捐赠的平板房）

 

    一说起上海，便有股无形的亲切涌上心头。或许是因为我那曾经的一般网络恋情中的欣儿，是位上海人。然而，一切都过去了，就象眼前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无时不在洗涤着我们尘封的记忆、沉睡的灵魂。就连前不久的晗儿印象，似乎也正在这漫天风雨中，丝丝褪去，让我孤独的心，愈发沉寂……

 

（烟雨迷蒙的园艺山）

 

    天刚擦黑，得到消息：2008年5月30日早上8:00时，绵阳将准时启动堰塞湖三分之一溃坝紧急疏散预案，凡处淹没线以下区域的居民，必须在24小时内按应急方案全部安全撤离。

    古之涪城，又是一片忙碌。

 

 

（红光闪烁的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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