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而立之年的李立在母亲再三催促下，与相识不到三个月的小芳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婚礼上，陶醉在喜悦中的李立挽着小芳与四位老人合影，照片中的母亲慈祥和蔼，满脸红润，闪烁出满足、幸福、自豪。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对他们来说婚姻却是恋爱的开始。相识、结婚、怀孕、生子一连串的惊喜，恍然如梦，让人措手不及，而各种磕磕碰碰也随之而来，小芳与老家的矛盾也越演越烈，令人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婚姻在风雨中飘摇欲碎。每次都是老母亲苦苦相劝。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是没有文化不善言谈的老母亲，只是抱着小孙子，对着儿子、儿媳愁眉苦脸，哭天抹泪。

婚姻如漂流的船，闯过险滩便是迷人的河流。幸福的三口之家沉浸在幸福之中。儿子三岁时，小芳突然想拥有一个数码相机：“儿子能走了，有台相机，带他出去转转，照些相片，留个纪念。”李立欣然同意，家里原本有部装胶卷的相机，一直放在家里，好久没有动了，几乎成了古董。

说买就买，买了数码相机后，小两口便带着儿子到处去照相，公园、花园、踏青、游玩，尽情地玩，尽情地照，回到家存入电脑，将挑选后的照片拿去冲洗，很快，就有了十几本相册。李立感慨地说：“现在的孩子多幸福啊，我第一次照相还是小学照毕业照呢？”小芳说：“咱们多给儿子照些，等他长大后看！”

国庆放假，李立和小芳带着儿子到南方去游玩，玩得很开心。回来的车上，儿子在小芳的怀里睡了。李立没有丝毫睡意，透过车窗，田地里的庄稼在刺眼的阳光下焦急地等待着运进农家院落，农民们在忙着抢收。看着眼前繁忙景象，他想到父母，此时定然在田地里忙着。他是农民的儿子，知道农民每年最繁忙的就是收秋，一直到上冻才能喘口气。对农民来说，收秋是喜悦的，也是劳累的。父亲常念叨：收秋，收秋，不收就丢。而他，唉，他的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这天，母亲提着白薯、小米、玉米面来到居住在县城的李立家。孙子见了奶奶，就黏上了，成了老人的影子，寸步不离。老人仿佛年经了好几岁，眼里放出光彩，一把将孙子搂在怀里，宝儿肉儿喊个不停。娘俩玩闹了一会儿，母亲问：“在学校学了什么，赶快教给奶奶。”小孩掏出书本，依偎在老人的怀里，学老师的样子教奶奶。李立见了，急忙拿起相机，准备照相。

母亲打心里想和孙子照相，但似乎害怕照相，左躲右闪，不肯照：“给我孙子照吧，我太黑了。”李立劝说：“妈，您就照一个吧，您还没和您孙子照过相呢？”

母亲终于安静下来，李立将相机对准了母亲，但相机久久地停住了。

   相机里的母亲不再是五年前他结婚合影中的略显富态的中年妇女，而是黑白相间的头发蓬松着，粗糙的脸上布满了又深又密的皱纹，身体略显臃肿的老人，这些皱纹让他一阵心痛，他知道，这绝不是曾经笑的痕迹，而是为他的婚姻、家庭日夜操劳、愁苦的烙印。

他放下相机，悄悄转过身，抹去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