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莲河
何廉臣
我从鲁迅先生的小说《父亲的病》中知道S(绍兴)城里有位名医叫做陈莲河。
1964年10月19日我在县城的新华书店里买到了一本《重订广温热论》,是何廉臣先生编辑增订的。不但从此认识了何先生,更被他的治学精神与学说所折报。随着几十年来对何先生著作的研读,说其是近代中医温病学派不可多得的领军人物之一,不为言过。若何先生能活到今天,全国著名名老中医,国务院特殊津贴享受者肯定有他的份。
我把陈莲河三字倒着念,音与何廉臣相似。由于两者同为绍兴人,而且都挂有“名医”之头衔,所以我认为两者可能是一人。
何炳元(1861-1927)清末至民国时期医家。字廉臣,浙江绍兴人。曾任绍兴医学会会长,创办《绍兴医学月报》,自任副编辑。在学术上思想少保守,不墨守老师传授的方法,主张凡有利于发展中医学术的见解,都要“讲求而研究之”,反对把切脉在诊病中的作用过度夸大,主张全面“观形察色、验舌辨苦、查病源、度病所、审病状、究病变,然后参之以脉”,才不致“为脉所惑”。在治疗温疫病上有很深的造谐。编纂《全国名医验案类编》、《广温热论》等多种著作。一一按《中医大辞典》(1995年版)上所说,并对照鲁迅先生对陈莲河的简介,一一没有错,陈莲河即何廉臣也。
鲁迅先生是我打小起就崇敬的伟人。
由于何廉臣先生的著作让我学到了不少温病及温疫的知识,开拓了眼界,增长了才干,所以我厚着脸皮地标榜自己是何先生的私淑弟子(几辈,不去考虑了)。面对伟人“点”师父之卯,犯难的是我了。因为,不能说伟人不,说了会惹众怒。看到师父受“屈”,不抱个不平,那就枉为弟子了。怎么办?先说说再说。
自古以来,中医对“臌胀”一症是少有办法的,所以民间有“风痨臌隔,杂病难医”的感叹。中医所说的臌张虽然包罗万象地把所有“腹胀如鼓”统统归在一起,但除腹腔里有肿瘤外,大多还是肝硬化腹水。而肝硬化要依靠中医中药来逆转,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其是晚期肝硬化。就拿血吸虫病引起的肝硬化来说,在“华陀无奈小虫何”的年代,只能出现“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的悲惨景象。这必须归咎于旧社会,与医生关系不大。
并非中医对所有的肝硬化腹水(臌胀)都束手无策。由营养不良性肝硬化、早期肝硬化引起的腹水,中医中药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但不是全部。三十多年前,我用扶正祛邪法治愈了一位农民的肝硬化腹水,自以为找到了攻克此病的验方。然而用之于他人,却见效不大。这里原因颇多,主要的还是贵在因人而异地辨证论治上。这,也正是中医对某些病症只能个例取效,不可复制的的局限性所在。
对于“臌胀”一症,由于牵涉到中医所说管疏泄功能的肝,而情志又会影响肝气的疏泄,因此郁郁寡欢、心烦、恼怒等等情绪都是这类病所必须克服的。有些疾病,病刚瘥,由于劳累(劳复)、房室(房劳复)、饮食不当(食复)、因事触怒(怒复)等原因,又会死灰复燃。而“怒复”一条,何先生的《重订广温热论》里着重地强调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卫生院门诊、病房有两位常客,一位是公社袁主任的老婆(手工业社工人),一位是公社化肥厂的范汉杰。他们都患有血吸虫性肝硬化;都因有腹水而“大腹便便”;都是靠中药、西药来缓解症状。医院里计划配给的白蛋白几何是他们包揽的。后来,小范死了。八十年代初,已办了病退的袁师母因其丈夫调到县工业局,也一同去了县城。
闲来无事的袁师母挺着“大肚子”在一家汤团店帮闲(做一个汤团得劳务费一分),忙忙碌碌,有说笑地过着一天又一天。一段时间后,袁师母居然大肚子瘪了,腹水退了,面色转红润了,药不吃了。汤团店关门息业后,袁师母回家领孙子、带外孙,健康地操持着家务。前两年,我在街上遇见年已古稀的袁师母,她精神饱满地跟我唠起了家常。她说她早上公园兜兜,上午买菜做饭,下午麻将搓搓,晚上电视看看,忙得来一点空也没有。
如果,袁师母不是后来成了个不把自己的病当成病的“马大哈”,她能活到今天吗?看来情绪与健康密不可分!
“做豆腐师父陆(作动词用,起)了一世的早起,别人还嫌他晚;郎中先生睏了一世的晚觉,到病人家,病人的不旦在门口迎接,还连连说:“先生早,先生早。”一一这是我们当地人对这两种职业的评价。想当年,跟随业师出诊,不管是日上三竿,还是日簿西山,刚到病家,即被“早、早、早”地请进门去。这表明医生这个职业是很受人尊敬的,前题是必须把病看好(这好,不一定包含治愈了的“好”)。
当了近半个世纪医生的我,最怕的是遇见“拉屎不出砸茅坑”(我们那里的土话是“拆污不出打坑缸”)的病人和家属。这样的人,从前有,现在有,将来抑或也有。怎么办?为医者除了尽心、尽责、尽力外,亦须谨慎再三。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