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故事
(2022-05-03 11:07:54)分类: 海外故事 |
(英国)约瑟夫·布莱克
你搬过家吗?我搬过,这里就要讲搬家的故事。哦,顺便说一句,我叫马丁·凯利,你知道,我九岁了。
当然,只是九岁的小孩,在决定这类事情时,我的想法并不重要。虽然爸爸妈妈召开了家庭会议,他们却只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而不是问我有什么看法。爸爸妈妈和努拉(我的姐姐)已经做出了打算,家庭会议仅仅是让我保持安静,别对此事乱发议论。努拉只比我大五岁,好像十四岁才是可以帮助父母做出“重大生活决定”的年龄。
我们为什么要搬家?你可能这样问。即便你没问,也没关系,反正我会告诉你。都是为了爸爸的工作,原因就是如此。都是因为爸爸那个无聊的新工作。
“马丁,有好消息!”有一天我放学回家,问妈妈时间,她顺口告诉我,“爸爸升职了。”
我根本不关心。我连升职是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我认为这意味着你成了同事的老板,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了不起。我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因为我觉得应该这样,但妈妈还没说完。
“这就是说,我们必须搬到城里去,马丁。爸爸的新办公室就在市中心,在市政厅旁边——还记得我们去看圣诞灯展的地方吗?”
我确实记得,却忽然觉得那并不重要。妈妈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刚刚把我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
“什么?”我急赤白脸地说。
“在市政厅旁边,还记得吗?”
“你是说我们要搬家吗?”
“是呀,亲爱的,我们必须这样。事实上,爸爸和我已经选好了新房子。马丁!马丁!”妈妈追着我喊,我感到眼睛刺痛,下嘴唇发抖,像被烫伤的猫(奶奶常这样说)。
那天晚上,爸爸下班回家,发现我站在后花园的冬青树下——他早就预料到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那个地方,但我就是喜欢,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爸爸也一清二楚。我妈妈和爸爸,还有努拉或学校的人对我不公平(通常是努拉)时,我就会去那里。在我很小的时候,冬青树就是我的丛林,后来是城堡,然后是一艘海盗船,现在成为我的原子星际太空巡洋舰的飞行甲板。我要是想远离一切,躲开所有人,那棵冬青树是我的藏身之处。现在,我不得不放弃它了,我的冬青树。
“儿子,你还好吧?”爸爸在我身边静静地站了片刻问道。他显然没有花一点儿时间去想想接下来该说什么。
“不好,爸爸,我不好。”我回答,强忍着眼泪。“我一点儿也不好。”
“因为搬家,是不是?”
“当然,就因为搬家,爸爸!你什么都没告诉我,什么都没问我。然后,突然我们就要搬到贝尔法斯特。我必须离开我的学校,离开我所有的朋友,离开所有的一切。这不公平。”
“啊,马丁。你知道现在全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对不对?”
“全球经济衰退,”我无奈地说,“我知道,爸爸。”
爸爸笑着听我说完,最近到处在说这件事——电视、报纸、学校老师都在就此发表议论,学校的老师实际上罢工了一天(我衷心地支持教师罢工,可以穿着睡衣整天躺在沙发上吃薯片、玩电子游戏)。
“嗯,儿子,很多家庭的爸爸妈妈都失业了,但我设法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这是件好事,对吧?碰巧的是,这份更好的工作在市里。”
“爸爸,要是我们不搬家,你能不能还干这份工作?每天来回跑,可以吗?”
“那可行不通,马丁。”
“爸爸——”我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我看到他和妈妈谈论一些他们不想让我听到的事情(比如搬家)时,妈妈就会这样。我希望这能让我看起来成熟和严肃。
“爸爸,别这样。你不需要更好的工作。旧的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不能一切都保持现状吗?”
爸爸对我笑笑,但眼神里流露出忧郁。
“妈妈告诉你新房子的事吗?”他问道。
“只是说你们已经选好了。”
“那里非常棒,马丁,你会喜欢的。你住的房间是你在这里房间的两倍大。我们打算把一个房间装修成游戏室——你可以玩游戏、听音乐,把你的东西都放进去。附近还有一个大公园,五分钟就能走到,你可以在那里玩滑板或骑自行车。还没把市里的博物馆、画廊、操场、电影院和大商店都算进去。你会喜欢的,马丁。我敢保证。”
听起来他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而不是在说服我。
“学校呢?”我问。尽管我诚心诚意,其实学校是我最不当回事的考虑内容。“我不认识班上同学和老师,还不熟悉课本。爸爸,他们要是用不同的课本怎么办?”
“他们不会,儿子。所有学校都使用同样课本。”
“但我谁都不认识,爸爸。我也再也见不到尼尔、德克兰或卡萨尔了。”
“你当然能见到,马丁。我们会经常回来探望你奶奶和爷爷,你能看到这帮人。几乎和你现在见到的一样多。跟你说吧,等我们在新房里安顿下来,我们可以带着德克兰、卡萨尔和其他人去过夜。你们可以使用游戏室,玩电子游戏,吃披萨。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留在这里,”我说着,回到屋里。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的事记不太清楚了。渐渐地,家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垛起来的大纸箱,上面标着奇怪的标签,比如“主房间——易碎!!”和“厨房,不立即需要”。我不得不承认,摆弄长长的气泡包装和空盒子很好玩,妈妈和爸爸肯定会让我远离那些通常会遇到麻烦的东西。例如,我模仿动画游戏时打破的高级花瓶。花瓶是保姆买给爸爸妈妈的结婚礼物,这种情况下通常让我一个星期都受罚,不能碰游戏机和电脑,还没有零花钱。但当我告诉妈妈:“保姆的花瓶打破了。”(你告诉父母这类事情时,不要说“我打破了花瓶”——那样他们会立刻采取行动,只说“花瓶破了”或“花瓶坏了”)。她只是友好地笑着说:“别担心,宝贝。这是意外事故,我不该打开包装放那里。”
所以,搬家前的几周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是我在学校的感觉莫名其妙,每个人都对我说:“你什么时候走?”“你不怕吗?” 还有人说:“凯利,你太幸运了,我真希望我能住在市里。”听到这样的话,我甚至有点儿激动。
我和德克兰、卡瑟尔、尼尔确保我们充分利用这几周的时间。我们去湖边游泳,在房子后山上的老采石场玩耍(爸爸妈妈不让我做这些事,但我认为到了这个时候,就该豁出去),花好几个小时待在彼此的卧室里,通常只是闲聊,说说搬家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终于,这个重要的日子到来了。妈妈问我是否很兴奋,事实上我很兴奋,但我不能告诉她。不可能不让人兴奋:纸箱,搬家公司的大货车,邻居们含泪告别,承诺保持联系——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同,如此令人好奇。感觉很悲壮,也很令人兴奋。只是我口头不能承认。
到下午四点,所有家具和箱子都装上了货车。房子里唯一剩下的是我、努拉、妈妈和爸爸,还有一封寄给将搬进来住的人的信。当爸爸妈妈为随我们一起最后搬上车的零碎东西发愁时,我偷偷溜出后门,走向花园的尽头,走向我的冬青树。我想最后一次站在那里,回忆往昔,那些日子我曾是勇敢的丛林探险家,无情的海盗,或银河星际太空船长。我能感到眼睛又开始刺痛。
然后听到屋里爸爸大喊:“马丁在哪儿?我们准备动身了。”妈妈回答说:“让他留一点念想,他马上就能准备好。”我倒退着向房子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的冬青树。我回到厨房时,爸爸说:“马丁,你去哪儿了……”后来他看到我红着的眼睛,没往下说。
“马丁,我不懂,你为什么老是为搬家哭。”她说。
“我没老是在哭,”我告诉她,“我只是想念老房子里的一切。”
“老房子里的一切都要放进新房子,马丁,”妈妈说,“你所有的东西都装在纸箱里,要摆放在你的新房间和书房里。我们一到那儿,我就帮你打开行李。我们会把你的《星球大战和蜘蛛侠》之类的东西放好,看起来像在你的旧房间一样,等着瞧吧。只是新房间空间更大。”
“马丁?马丁?!”妈妈从新房子的后门大声喊,“这孩子去哪儿啦?”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这是她第三次招呼我,我只好过去,带着我的新朋友。
“在这儿,妈妈。”我说着,走进陌生的新厨房。
“哦,”妈妈用她有时无缘无故就让人感到尴尬的声音问,“这是谁?你好,宝贝。”
“妈妈,她住在隔壁,九岁了,在新学校她和我同班。老师告诉他们我要来,她妈妈看到那些货车时,就派她过来接我。妈妈,她喜欢《星球大战》和游戏机,她有一辆超赞的自行车,你应该看看!”我无法掩饰脸上的笑容。
“马丁,这位漂亮的小姐叫什么名字?”
“哦,”我意识到还没问过她名字,觉得不好意思,问道,“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霍莉,”她回答着,脸上露出我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