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京都
文/王灿明
日本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要问哪儿的印象最深,恐怕非京都莫属。它留给我满满的都是回忆,这些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从大阪到京都只有四十多公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以后,我们的车就开进了这座群山围绕的文化名城,那一座座装饰华丽的城堡、古朴优雅的木屋以及一片片香烟缭绕的寺庙,仿佛让我们经历了一条时光隧道,穿越到日本的江户时代。
公元794年的平安京城始建于京都,直至1868年迁都到东京,京都在这一千多年里始终是日本的首都,京都的每一条街、每一幢房子和每一棵树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京都古城是仿照我国唐朝长安而建的一座棋盘式城市,城内分洛东、洛西、洛北、洛南和洛中。经过多次战争,宫殿建了又毁,毁了又建,屡次重建修葺,使古老的建筑得以保存至今。
作为日本的古都,不同时期的建筑具有不同的风格。蔚为大观的古代皇宫,泉水回游式的二之丸御殿以及现代化的京都车站,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之下,是那样的雄伟壮观,显示出日本人高超的建筑技术。

在京都,抬头转头间,所见的都是寺庙和神社,城内至今保存了1600多座古寺,在一条空寂无人的街道上,我们看见70多座寺庙一字排开,山门很小,掩盖在绿树成荫之中,给人以寂静之美。
与其说京都是一座千年古城,还不如说它是日本人的心灵故乡。
到了日本,不到京都,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日本。这里保留了最地道的日本花道、茶道,出产的丝织品、锦缎、漆器、陶瓷、纸扇,那些精致的茶屋、料亭和窗明几净的商店所散发出的浓郁民族特色,令人刻骨铭心。
窈窕的日本女人身穿华丽和服,拖着木屐,在青砖铺成的老街上小步急行,更加增添了古都风情。有时美人回首,巧笑倩兮,楚楚动人。
中日友好源远流长,京都从来就是中日文化交流的桥头堡。据介绍,最初的日本服装相当原始,女人只在布上剪个洞,从头上套下来,然后用带子系住,而男人连洞也不挖,就直接把未经裁剪的布围在身上,露出右肩,如同和尚披的袈裟。公元8世纪,我国唐朝的服装传入日本,产生了很大影响,改造以后的和服所显示出来的庄重和宁静,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日本女人的温柔贤淑和男子的阳刚之气。现在,他们又不断推陈出新,将现代印象巧妙地融入了古典形式之中。
从金阁寺出来,我们驱车前往著名的西阵织会馆。
西阵位于京都西北部,在15世纪末的应仁、文明之乱中,由于西军置阵于此而有西阵之名,十六世纪就集聚了许多织工,并成立了西阵物产会社。目前,西阵是一个以手织为特色的丝织生产基地,生产织金、缎子、唐织、纱绫等高档织物,以织造华丽高贵的和服而闻名全日本。
西阵织会馆位于上京区堀川通的一个狭窄的弄子里,是一座只有两层的混凝土建筑,底层每两小时举办一场免费的和服表演,二楼可以近距离观看能工巧匠的纺织技术,还展示和出售西阵织造的和服、领带、披肩。奇怪的是,它的停车场很小,估计停不了十辆汽车。然而,如果没有这座不起眼的会馆,世界各地的游客怎么可能近距离地欣赏到最有日本风情的传统服装呢?

趁和服表演的间隙,我们来到楼上参观,这里展出了从古至今的各式和服及其搭配的其他产品,最吸引眼球的是日本艺伎的华丽装扮和日本新娘豪华的十二单衣,俨然一座小型博物馆。一些艺人和工匠的工作现场游人如梭,他们兴趣盎然地参观着那些高楼提花机,几个手痒的游客坐在机前体验如何织布,尽管笨手笨脚,却丝毫不影响他们上机编织的乐趣。租借和服的地方更是人声鼎沸,许多游客穿上雍容华贵的和服拍照留念。
欣赏完和服表演,我们来到了祇园町南侧的花见小路。这是日本最古老、最有名也是格调最高雅的花街,到京都旅游,这条街非去不可。在这条南北走向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低矮的传统木格窗建筑,古香古色的茶屋和高级料亭(饭店)鳞次栉比,门口悬挂着标有“舞伎”的小红灯笼,间或可见外出献艺的艺伎挑帘进出,整条街道充满了浓郁的花街柳巷的情趣。

艺伎产生于江户时代,自古就因为容貌艳丽,能歌善舞,才艺出众,吸引着无数文人雅士的目光,使京都花街游赏成为一件极为风雅之事。而美国作家阿瑟·高登的小说《艺伎回忆录》的问世,向世人披露了这个隐秘的艺伎世界,现在已被搬上了银幕,著名演员章子怡的加盟,立刻在中国掀起了一股不小的“艺伎旋风”。
我们下车步行,正是华灯初上时分,离路口不远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其中多数是手举数码相机或摄像机的金发碧眼的欧美游客,花见小路热闹非凡。不久,一间茶屋里款款走出三个身穿和服的艺伎,迈着碎步,低头匆匆而行,丰姿绰约,宛若夜影中的蝴蝶。人们蜂拥而上,闪光灯闪过不停,但不到一分钟时间,她们就从容“逃”离现场,挑帘进了另一间茶屋。当那扇黄色的推拉门关上以后,游客中发出一片欢呼声,每个人都为能够亲眼目睹日本艺伎的风姿而兴高采烈。

《环球》杂志曾报道说:“艺伎从一产生就是为日本上层社会的达官显贵、富商阔佬服务的。”她们深居简出,很少在大庭广众面前抛头露面,普通人只能在那些豪华的茶肆和高级料亭里看到她们的身影,或者在电影或电视中了解她们。日本友人对我说,要看到京都艺伎的表演只能通过茶屋或料亭预约,观光客往往不得其门而入,但收费高达每小时三十万日元,并非每个游客都能承担得起的。
沿着弄堂往东走,是青砖铺成的弥生小路,夜灯婆娑,幽雅别致。据说,京都的花灯又叫“露地行灯”,灯旁有插花的习惯,灯花相映,妙趣横生。因为游人很少,小路靜悄悄的,一幢幢保留原始风貌的小木楼垂挂着长长的竹帘,里面隐约传来轻缓的日本古典音乐,楼下的门前都有一排不到膝盖的木栅栏,门上还有艺伎的铭牌。走在这样的小街上,没有了时代感,觉得自己也好像走进了江户时代。
我们边走边端详着每个木屋紧闭的大门,希望能够再次邂逅举止典雅、发簪鲜花如流苏拂面的艺伎,但始终未能如愿。林青山先生告诉我们,日本艺伎产生于17世纪,开始全是男性,直至18世纪中叶,才逐渐被女性取代,她们美艳娇柔,服饰华丽,知书识礼,尤其擅长歌舞琴瑟。艺伎是表演艺术,并不卖弄色情,更不卖身,在日本的文化地位很高,正式的艺伎才200人,许多家庭还以女儿能步入艺坛为荣,“她们雅而不俗之处,不仅在于她与妓有别,更在于她的不滥”。

是啊,经过一千二百多年文化浸润的大都市,京都所具有的雄壮与精致、古典与浪漫是举世无双的。
一个民族,如果在大力推进市场经济的时候,忽视了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可能换取的是经济的高速增长,但牺牲的却是整个民族的灵魂。
一个没有灵魂的民族,又怎么能够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安身立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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