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山寨
(2016-10-02 00: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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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山寨
九千\文
山寨当地人也叫寨子,位于村子的后山顶子上。
通往山寨的是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成年人空手往上走中途也要歇上一阵子,背负重物爬上去则是很吃力的。寨子在山顶上像围子似的,整个墙上只有一个椭圆型的门洞进出,在里面看是一块长条形地势,大门插上,绝对封闭,如城堡一般牢逸。背对围墙是一排不大的窑洞,有一两处能住人,院内南北各有两处院落,背面的窑洞矮宝家占着两孔,我二叔家住了两孔,靠东边的那孔窑洞放些杂物。南头的院子有门,五小一家住。这几户人家都是当年土改时分配所得,因为山高,村子里的人一般都不愿意来这里居住,寨子修建时是为了躲避鞑子和土匪侵扰,现在自然就荒凉了。
寨子中间的土坡高地有一座小庙,里边还残留些画得不错的壁画。坡下有一石碾,里面的住家靠它碾压粮食。寨墙的东面则是万丈悬崖峭壁和川流的黄河,河的对面是山西的大山,山的顶上也有一处像城堡又像寨子的块垒与这边对峙斜望。
听老人们讲寨子是我们张家老爷当年出资修建,具体不知建于何年。张家在村里属大户,也属于开拓之辈。
有一年,黄河里的水象开了闸的洪水从晋陕峡谷冲流而下,席卷着泥沙和树木,逐起的浪头足有几层楼高。百年不遇的大水冲毁了半个村镇和河滩里的庄稼,将浑浊的泥沙滞留在昔日平仄有致的街道上。我家靠近黄河边,水大的时候正直中午,我牵着我的羊跑到了山坡上,雨水中和羊偎在一起瑟瑟地度过了恐惧的大半夜,大人找到我之后家已无法再回去了。
有两年我们只好住在寨子西面的山坳上挖得两孔土窑洞里,出门抬头就是寨子,靠近它就像当年人们逃到山寨似的心安了许多。但上学却要起早贪黑地跑近五里的路程,这让我萌生了走出家乡的愿望······
寨子西边的山岩处有一处泉水,水流不大,天旱的时候一整天才能接来两担水。但山泉清沥甘甜,煮饭熬粥,其味不同寻常,色泽鲜亮,汤汁如涟。为了吃水,几户人家经常争斗,所幸住的人家不多,大家还算过的去。
在寨子山向下望去,黄河折射着天光,忽明忽暗,打着浪花流向远方的尽头。河对面的群山有时浑然有时清晰,敞开喉咙吼一嗓子,回声就在河道里翻滚。我常常疑心对面的城堡有没有人,或者有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
恍惚间有一山西的后生,和二哥交好,叫矮生,家就住在城堡附近的山旮旯里,我便不听家人劝阻跟着他游过黄河住在他家的小窑洞里。后生一人,父母早逝,个子矮小娶不到媳妇,因而孤苦自立。我跟随他早出晚归,住了几天他终于带我爬上了城堡。这里叫城堡更加妥帖,或许建造的目的就和山寨子不同,没有一点人烟,看上去很少有人上来,墙上除了向外的射击孔就是野草,难怪人们说这是日本人修的,当年日本人到这里放了些冷枪冷炮,就没能过得了黄河。
山寨子的故事,忽远忽近,是我内心难以重复的一处风景。《庄子·则阳》篇说“旧国旧都,望之畅然”这残墙断瓦的所在,常常使我浮想联翩,畅然生情,若失迷踪。它远远地存在于村北头的大山之上,却没有了昔日的烟云,它注视了黄河人家的兴衰荣辱,也承载护佑了村镇良民的安乐生息,往事历历,随风闻听的已不再是鸡鸣狗吠,炊烟升起······
2016年9月2日草于九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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