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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录感动瞬间艺术赏析南岩江西临川诗歌原创曹英人 |
把两个人的诗作放在一起主要是因为我的偷懒和时间不足,不过正好可以加强一个主题。下面要介绍的是我的漂泊客和南岩朋友,和前者,我们是神交已久,却不相熟,甚至连真实的姓名和年纪都不敢确定——这将使我对他的评论少一些谀辞;后者,则是因为看到他在第三极论坛的自评,真实而比较深入,同时因为他也是八十年代,代表了新一代的某种精神履历。
自从新诗潮“朦胧诗”到现在的近三十年间,经过几代诗人的接力赛,现代诗歌的表现力得到多方面的扩张,已经犹如铁树开花,眩人耳目了。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对语言的暴力(文明的或野蛮的,清醒地或感性地)来实现的。在新的一代人中,更是有许多沿着暴力的捷径上来的后来者。南岩就是这样一个快活于语言手术的痴狂的年轻诗人,漂泊客呢——则相对成熟得多。
当代多数诗人都或深或浅、或多或少地热衷于语言的手术。是的,对语言进行器官移植和神经再造是一种起源悠久而在当今国际又广泛流行的先科医术,往往能够出其不意的疗苦救难,并促进整个民族和时代语境的换代更新——而“语格即人格”(又是我的杜撰),新的语境又往往哺育了新的几代人。不过,正像上帝最初的手术也不得不动用“异-质体”和可能出现“效果出轨”的状况一样(从亚当的肋骨取出一根造了夏娃,夏娃又在蛇魔的诱惑中怂恿亚当一起吃善恶果),新时代的语言手术也是毁誉参半、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这使我们必须预设好两部曲:一、慎重的选用再造和移植的“异质体”(这个名词来源于景观生态学,而不是医学,尽管要换的心和被换的心器官功能相同,不过却是异质的),并能保证它能在“语(言)身系统”中健康和用,从而促进语身系统的健和;二是新的“语身系统的灵魂和人格结构”(我用引号来加强)仍然能够被人们接受和喜爱、感应,彼此没有失忆或厌恶的先天缺陷。这当然很难。
不过,我说过,语言手术历史悠久,在许多民歌中都曾出不穷,问题在于我们是否善于融化,不变的是人的感应的心。比如西班牙最具国际流传性的现代诗人洛尔卡,他的诗几乎从来没有脱离民谣曲的精神风格,不过语言,却几乎总是象征和超现实的。
最关键的东西已经写了出来。后面就好说了。没必要为了应付一篇正经论文的形式而故作长篇。不过,这次讨论更多的是要勘察诗人们如何处理这两部曲的探索形态,这才更具鉴戒意义。
先看看南岩在这种探索中由于自发而显得有些混乱(如其自评所言)的诗吧——
用宗教来打湿一次虔诚
你的嘴唇有海水的滋味
向着双眼的一半金光
一件时间的外衣盖住一个谎言
从祖母的怀里掏出
一层温度,把它交给另一只手臂
一团声音从指尖一排,一根火柴
听着,把信封一起打开
一个个形体连接着一扇扇玻璃的大门
所以,那些人们靠在一把站台
将这一切擦拭一场婚礼
用一道道皱纹烫卷着灯光
尽管一叠叠信仰的木屑包裹身躯
尽管一片片文字装饰肌肤的寒毛
一些日子还是座座高举七次神龛
胎记﹑婚姻﹑坟墓,以及这一类经文
也许,天亮之后,一本本册子带来三天
一天出生,一天成长
还有一天礼拜,去教堂
用一杯清水浸泡,只是一个名字
他自评说自己的诗是神性写作下的语言冒险。的确是的。意象叠加而近于虚构。耐下心来看哟。这本是一节,我给分了段。首句的“你”是谁?不太清楚,极有可能是祖母。这一段讲述的是什么?不太清楚。不过“以诗证诗”,我愿意说这是在描写“祖母”的礼拜、敬礼过程和仪式,不是某一次,是多次的感受被这一次激发,分解成了立体主义的画片。“海水的滋味”是咸的,不过意指何在还不清晰,这句话我在希腊诗人埃利蒂斯的诗里见过,不过不能简单的类比。继续。南岩的思维很细,善于从每个细节中开发出全部感官,不过几乎淹没了自己和光。为了免于沉溺其中,他开始评论:尽管。一系列的“尽管”和“也许”,看似远离,其实是往更深处扎,而且给了我们一个全景:三天。三天的背后呢?“只是一个名字”。诗人对虔诚表露怀疑。接着看。
下一个动作,一根皮带那么凌乱
几个星期的耳光裂开妇女的一只乳房
一遍遍裸露着大腿,一路上醒来
从此,我决定说一声
“一起死亡的人们没有闭眼,黎明时分.”
一分钟湿透按住一声咳嗽
直到一丝疼痛用上一块历史,虔诚
仅仅是时髦的剧情,一集连播着
下一集,一点点剥光的生命和着
一张张报纸的新闻打开一面面镜子
我们存在的湿度吹嘘着时间,在钟楼的
族人碰撞一套礼仪,还有一份保险
他们沉默的线条沿着一根羽毛获得白色
仿佛一缕青烟从后背
从满地的庄稼说出那些名字
向我扑来,等一等一群膜拜的手势
从此,每个人赢得一滴露水
又被我截成三段。首段似乎是礼拜之后的场景:几个星期的耳光,还有被打伤的乳房和大腿(女人最脆弱的部位),也许是真实的某种暴力,不过我宁愿把这当作虔诚与生活的两条线各走各的打击。怀疑的继续。二段,“我”再次开口,明着提出质疑。三段,在坚定了质疑之后,把“祖母的个人行为”扩展到“一群的族人”,今天祈祷而几个星期之后备受打击的人群!这才是悲剧的所在。但愿我没有理解错,比较安慰的是这还能自圆其说:首节深入地描述祖母的虔诚礼拜;后节讲述虔诚之后的厄运和作者的质疑、悲愤,不过悲愤之后还有更广大的人们还在像祖母那样,虔诚,尽管备受打击,仍然深怀敬意。
诗人哟!在您的语言的暴力手术中,要记得深怀敬畏!
评述没有任何定性的意味,诗人不会在意别人说他好坏,但是要尊重他的劳作。因此这里也不是论定南岩兄弟。现在来看漂泊客兄的。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南通漂泊客
A之一.我想给眼皮搭个支架
B之二.火
这组诗有更大的结构和追求,把古老的四大、五行巧妙的调动起来;不过我的这次讨论集中于语言手术,所以只得割舍了。
他的长处在于:首先有了那个“见”,并亲自证到了这个。我尝试着用参禅的方式来说,不要见怪。他较少的失控于他的语言他的手术刀,他预知了每一刀的后果,所以用笔深刻而清晰,虽然下手不小,但是语身不疼。他的起点更接近表现主义:
我想给眼皮搭个支架……
——后面的都跟着这一个设想展开。每一刀都是另一刀的继续和拐弯。然后从狂想浸入现实:
请它容纳更多实况
并更大的接近表面
——然后是现实的痛:
可它习惯性的眯着
且有五光十色的胀痛
——再顺着这个(眯着)的现实设想:
也许,眯上会好过
制造光天化日的黑暗
就以为把黑暗的一页合上了
眯上一阵
眼神就就变麻木了
——前半仍是对首段的呼应,后半则是世人眯久了的日常情调——这正是诗人怕的:于是继续回到开始的设想,而且更进一步:
为了让它努力的睁开
我一直在为它寻找合理的支点
动用了大量的泪滴尝试
却打不湿祈祷的模样
在眼前
——这是深层的苦痛:诗人既不愿沉溺于那个设想,而是要实行;同时又在日常性中以“大量的泪滴尝试”,却“打不湿”——达不到设想的境界:
我想给眼皮搭个支架……
请它容纳更多实况
并更大的接近表面……
第二首:这首比前一首的语言动作更大,更有火山喷突感。那么诗人如何接近他的效果呢?
倔强的目光高过头颅
愤怒的火阳光般纷洒,如血似箭
穿越地幔,岩浆炽热的绽放
我的腹存一窝火种,经燧人氏的嘴巴磨破
从结绳的藤,蔓生茂盛世俗的面目
太顽固的水份淹没我固有的灵性
把我的心焚成忧郁的结石
高温和高压给我永恒的血发烧
一粒火星迸出,射向沼气的社会
我要在大火中燃烧,连同你的影子
一起炼成合金的强硬
刺向没有活力的地带,击石化土
栽下我们的火种,让渴望的火海
烧出一片纯真
如果让我想象,我觉得这诗最初是附身于丹田火的道家秘密并同构了火山、结石、混凝合金结构,但本质还是要表达“容纳全部”和“燃烧麻木”的首篇激情。他的运思心源不怎么变,只是随着要表达的转换身子。
我不多说了,留点思考更好。愿漂泊兄不要怪我,呵呵。回到文题,为什么说“见习”?这不是说两位诗人的功力如何如何,而是因为现代汉语本身的历程太短——我们都是时代的见习使者。
见习,就要不停的回到旁边和从前,以不断向前和含化全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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