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妹妹，因为长的格外白净，时常被我叫作“太白”。

  太白最近心绪烦乱。我想，多半与恋爱这码事有关。前一阵子，她以时速2次/天的电话向我求救，而这段时间以来，降至2次/星期--我不开心理门诊简直是大大的资源浪费。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长途话费太贵的关系。

  被称之为“姐”，这事情可大可小。因为做别人姐姐远比做别人老婆还来得任重道远。老婆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最低限度和对方的关系是对等的；而且作为天生的弱势群体，你完全有享受耍无赖、不讲道理、发小姐脾气等诸多特权。（不管这炳尚方宝剑有没有出鞘的必要，至少你先得了）可做姐姐却不尽然。这意味着，无论多么俗烂的恋爱事迹，你想不想听，原不愿意承担，都必须与当事人分享乃至分析，而且角度必须站的比她高；纵使你当时正打算小便或是出门，亦或许自己也满脑门的官司，却必须拿出应有的耐心，来上心理辅导课～

  一个月前。我们的电话记录是这样的――

 “姐姐…”太白一开口，语气就带出弱势群体的声势。

 “又怎了？”我居高临下。

  她长叹一口气，直奔主题：“如何才能不失去爱呢？”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我立刻想起一句话--唯一能要自己不喝醉的法子，就是根本不喝。爱情亦然。因此我对她说：“唯一能要自己不失爱的法子，就是根本不爱。这法子虽不算妙，但却很有效。只可惜很多人,包括你，都不肯用这法子，所以为爱死去活来的大有人在。”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控制自己，因为忘不了～”她已然带了哭音。

  我必须在她决提之前说服她：“那是因为你把爱情看的太重了。不要以为她是奢侈品，事实上，她只不过是一种日用品、消耗品。像牙膏和纸巾，用完就完了。能量守恒！知道么？！--人真正惧怕的，通常也都不是事物的本身，而只不过是他对那件事的想像而已。如同一个人感觉身后有鬼，在你没看清楚或者没勇气转过头之前，想像就足以让你恐惧之极。所以，我对你的建议就是--时间。时间可以让你不再想像，也更能让你明白用完了就是用完了。不要否认遗忘的力量，这是人的本性，哪怕再深刻的情感也违背不了本性的操控－－否则，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一半的人都活不下去了。”

  “可这段时间我会有多痛苦～”她毕竟是聪明的，问题的角度已经进入新的领域。

  巫老师扶扶眼镜，为人师表的说：“痛苦有的时候是一剂最好的良药。至少他能让人清醒。还是拿鬼来做比喻――你在没真正遇上一头鬼之前，充满了对她的想像恐惧感。而当你与她正面相对，狭路相逢之际，看见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害怕恐慌到及至，反而就转换成了愤怒～于是你会叫嚣－－靠，你来吓我啊！来啊来啊！！――痛苦也一样。。。”

  电话那头声音都颤了（当时正是夜里12点。。。）：“哦…其实困扰我的，是我自己…而并非…鬼…”

  她是个天才。

  我最后习惯性总结：“当你没遇上鬼的时候，你要想这安全感不是永恒的；当你遇见鬼的时候，你要想这恐惧感也不是永恒的。”

  一个月后。姐妹的对白。

 “老姐～”她显然恢复了元气。“我又恋爱了～”

 “嗯，好事情。”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靠，新麻烦又来了。

  果然。她按常理出了牌。“但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爱…我的意思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笑：“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看是曾经沧海又为水。”

 “恋爱技法越来越娴熟，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她感慨。

  我奸笑：“就像吃虾。以为放了很多佐料会做的好吃，其实白灼最妙～”

 “如何摆脱呢？”

 “摆脱？为什么要摆脱？～”我说：“一个人，即使谈过无数次恋爱，和无数个人交往，掌握了过硬的恋爱功夫和交往手段，又能怎样呢？只要他（她）还有对爱的向往和勇气，就会在爱情发生时照样措手不及，甚至自废武功。。。因为爱情是不可用头脑计算而只能以心换心的。”

  这次她很快挂了电话。

  爱情这码事情，不能渐悟，不能彻悟，只能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