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书》卷二二
(2019-02-08 08:3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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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诸弟(道光二十四年五月十二日)
四位老弟足下:
自三月十三日发信后,至今未寄一信。余于三月二十四日移寓前门内西边碾儿胡同,与城外消息不通。四月间到折差一次,余竟不知,迨既知而折差已去矣。惟四月十九欧阳小岑南归,余寄衣箱银物并信一件,四月二十四梁菉庄南归,余寄书卷零物并信一件。两信皆仅数语,至今想尚未到。四月十三黄仙垣南归,余寄闱墨,并无书信,想亦未到。兹将三次所寄各物另开清单付回,待三人到时,家中照单查收可也。
内城现住房共二十八间,每月房租京钱三十串,极为宽敞,冯树堂、郭筠仙所住房屋皆清洁。甲三于三月二十四日上学,天分不高不低,现已读四十天,读至“自修齐至治平矣”。因其年太小,故不加严,已读者字皆能认。两女皆平安。陈岱云之子在余家亦甚好。内人身子如常,现又有喜,大约九月可生。
余体气较去年略好。近因应酬太繁,天气渐热,又有耳鸣之病。今年应酬较往年更增数倍:第一,为人写对联条幅,合四川、湖南两省求书者几日不暇给;第二,公车来借钱者甚多,无论有借无借,多借少借,皆须婉言款待;第三,则请酒拜客及会馆公事;第四则接见门生,颇费精神。又加以散馆,殿试则代人料理,考差则自己料理,诸事冗杂,遂无暇读书矣。
三月二十八大挑,甲午科共挑知县四人,教官十九人,其全单已于梁菉庄所带信内寄回。四月初八日发会试榜,湖南中七人,四川中八人,去年门生中二人,另有题名录附寄。十二日新进士复试,十四发一等二十一名,另有单附寄。十六日考差,余在场,二文一诗,皆妥当无弊病,写亦无错落,兹将诗稿寄回。十八日散馆,一等十九名,本家心斋取一等十二名,陈启迈取二等第三名,二人俱留馆。徐棻因诗内“皴”字误写“皱”字,改作知县,良可惜也。二十二日散馆者引见,二十六、七两日考差者引见,二十八日新进士朝考,三十日发全单附回。二十一日新进士殿试,二十四日点状元,全榜附回。五月初四、五两日新进士引见。初一日放云贵试差,初二日钦派大教习二人,初六日奏派小教习六人,余亦与焉。
初十日奉上谕,翰林侍读以下、詹事府洗马以下,自十六日起每日召见二员。余名次第六,大约十八日可以召见。从前无逐日分见翰詹之例,自道光十五年始一举行,足征圣上勤政求才之意。十八年亦如之,今年又如之。此次召见,则今年放差大约奏对称旨者居其半,诗文高取者居其半也。
五月十一日接到四月十三家信,内四弟、六弟各文二首,九弟、季弟各文一首。四弟东皋课文甚洁净,诗亦稳妥。“则何以哉”一篇亦清顺有法,第词句多不圆足,笔亦平沓不超脱。平沓最为文家所忌,宜力求痛改此病。六弟笔气爽利,近亦渐就范围,然词意平庸,无才气峥嵘之处,非吾意中之温甫也。如六弟之天姿不凡,此时作文,当求议论纵横,才气奔放,作如火如荼之文,将来庶有成就。不然一挑半剔,意浅调卑,即使获售,亦当自惭其文之浅薄不堪。若其不售,则又两失之矣。今年从罗罗山游,不知罗山意见如何?吾谓六弟今年入泮固妙,万一不入,则当尽弃前功,一志从事于先辈大家之文。年过二十,不为少矣。若再扶墙摩壁,役役于考卷截搭小题之中,将来时过而业仍不精,必有悔恨于失计者,不可不早图也。余当日实见不到此,幸而早得科名,未受其害。向使至今未尝入泮,则数十年从事于吊渡映带之间,仍然一无所得,岂不腼颜也哉!此中误人终身多矣。温甫以世家之子弟,负过人之姿质,即使终不入泮,尚不至于饥饿,奈何亦以考卷误终身也?九弟要余改文详批,余实不善改小考文,当请曹西垣代改,下次折弁付回。
季弟文气清爽异常,喜出望外,意亦层出不穷。以后务求才情横溢,气势充畅,切不可挑剔敷衍,安于庸陋,勉之勉之,初基不可不大也。书法亦有褚字笔意,尤为可喜。总之,吾所望于诸弟者,不在科名之有无,第一则孝悌为瑞,其次则文章不朽。诸弟若果能自立,当务其大者远者,毋徒汲汲于进学也。
冯树堂、郭筠仙在寓看书作文,功无间断。陈季牧日日习字,亦可畏也。四川门生留京约二十人,用功者颇多。
余不尽书。
兄国藩草。
禀父母(道光二十四年七月二十日)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六月二十日接六弟五月十二书,七月十六接四弟、九弟五月二十九日书,皆言忙迫之至,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即县试案首、前列,皆不写出。同乡有同日接信者,即考古老先生皆已详载,同一折差也。各家发信迟十余日而从容,诸弟发信早十余日而忙迫,何也?且次次忙迫,无一次从容者,又何也?
男等在京,大小平安,同乡诸家皆好,惟汤海秋于七月八日得病,初九未刻即逝。六月二十八考教习,冯树堂、郭筠仙、朱啸山皆取。湖南今年考差,仅何子贞得差,余皆未放。惟陈岱云光景最苦。男因去年之病,反以不放为乐。
王仕四已善为遣回。率五大约在粮船回,现尚未定。渠身体平安,二妹不必挂心。叔父之病,男累求详信直告,至今未得,实不放心。甲三读《尔雅》,每日二十余字,颇肯率教。
六弟今年正月信欲从罗罗山处附课,男甚喜之!后来信绝不提及,不知何故?所付来京之文,殊不甚好。在省读书二年,不见长进,男心实忧之,而无论如何,只恨男不善教诲而已。大抵第一要除骄傲气习,中无所有而夜郎自大,此最坏事。四弟、九弟虽不长进,亦不自满。求大人教六弟,总期不自满足为要。
余俟续陈。
男谨禀。
禀祖父母(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
孙男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八月二十七接到七月十五、二十五两次所发之信,内祖父、母各一信,父亲、母亲、叔父各一信,诸弟亦皆有信,欣悉一切,慰幸之至!叔父之病,得此次信,始可放心。
八月二十八日,陈岱云之弟送灵梓回南,坐粮船,孙以率五妹夫与之同伴南归。船钱饭钱,陈宅皆不受。孙遂至城外,率五挥泪而别,甚为可怜!率五来意,本欲考供事,冀得一官以养家。孙以供事必须十余年乃可得一典史,宦海风波,安危莫卜,卑官小吏,尤多危机。每见佐杂末秩,下场鲜有好者。孙在外已久,阅历已多,故再三苦言劝率五居乡,勤俭守旧,不必出外做官。劝之既久,率五亦以为然,其打发行李诸物,孙一一办妥,另开单呈览。
孙送率五归家,即于是日申刻生女,母女俱平安。
前正月间,孙寄银回南,有馈赠亲族之意,理宜由堂上定数目,方合《内则》“不敢私与”之道。孙此时糊涂,擅开一单,轻重之际,多不妥当,幸堂上各大人斟酌增减,方为得宜,但岳家太多,他处相形见绌,孙稍有不安耳。
率五至家,大约在春初可以到家。渠不告而出,心怀惭,到家后望大人不加责,并戒家中及近处无相讥讪为幸!
孙谨禀。
致诸弟(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付九日)
四位老弟左右:
昨廿七日接信,快畅之至,以信多而处处详明也。
四弟七夕诗甚佳,已详批诗后;从此多作诗亦甚好,但须有志有恒,乃有成就耳。余于诗亦有工夫,恨当世无韩昌黎及苏黄一辈人可与发吾狂言者。但人事太多,故不常作诗;用心思索,则无时敢忘之耳。
吾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进德,则孝弟仁义是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馀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至于功名富贵,悉由命走,丝毫不能自主。昔某官有一门生为本省学政,托以两孙,当面拜为门生。后其两孙岁考临场大病,科考丁艰,竟不入学。数年后两孙乃皆入,其长者仍得两榜。此可见早迟之际,时刻皆有前走,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万不可稍生妄想。六弟天分较诸弟更高,今年受黜,未免愤怨,然及此正可困心横虑,大加卧薪尝胆之功,切不可因愤废学。
九弟劝我治家之法,甚有道理,喜甚慰甚!自荆七遗去之后,家中亦甚整齐,待率五归家便知。书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九弟所言之理,亦我所深知者,但不能庄严威厉,使人望若神明耳。自此后当以九弟言书诸绅,而刻刻警省。
季弟天性笃厚,诚如四弟所云,乐何如之!求我示读书之法,及进德之道。另纸开示。
作不具。
国藩手草。
禀父母(道光二十四年九月十九日)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八月二十九日男发第十号信,备载二十八生女及率五回南事,不知已收到否?
男身体平安。冢妇月内甚好,去年月里有病,今年尽除去。孙儿女皆好。初十日顺天乡试发榜,湖南中三人,长沙周荇农中南元(原名康立)。
率五之归,本拟附家心斋处。因率五不愿坐车,故附陈岱云之弟处,同坐粮船。昨岱云自天津归,云船不甚好,男颇不放心,幸船上人多,应无可虑。
诸弟考试后,尽肄业小罗巷庵,不知勤惰若何?此时惟季弟较小,三弟俱年过二十,总以看书为主。我境惟彭薄墅先生看书略多,自后无一人讲究者,大抵为考试文章所误。殊不知看书与考试全不相碍,彼不看书者,亦仍不利考如故也!我家诸弟,此时无论考试之利不利,无论文章之工不工,总以看书为急。不然则年岁日长,科名无成,学问亦无一字可靠,将来求为塾师而不可得。或经,或史或诗集文集,每日总宜看二十页。男今年以来,无日不看书,虽万事丛忙,亦不废正业。
闻九弟意欲与刘霞仙同伴读书。霞仙近来见道甚有所得,九弟若去,应有进益。望大人斟酌行之,男不敢自主。此事在九弟自为定计,若愧奋直前,有破釜沉舟之志,则远游不负;若徒悠惚因循,则近处尽可度日,何必远行百里外哉?求大人察九弟之志而定计焉。
余容续呈。
男谨禀。
致诸弟(道光二十四年九月十九日)
四位老弟足下:
自七月发信后,未接诸弟信,乡间寄信较省城寄信百倍之难,故余亦不望也。
九弟前信有意与刘霞仙同伴读书,此意甚佳。霞仙近来读朱子书,大有所见,不知其言语容止、规模气象如何?若果言动有礼,威仪可则,则直以为师可也,岂特友之哉?然与之同居,亦须真能取益乃佳,无徒浮慕虚名。人苟能自立志,则圣贤毫杰何事不可为?何必借助于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为孔孟,则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与于我哉?
去年温甫欲读书省城,吾以为离却家门局促之地而与省城诸胜己者处,其长进当不可限量。乃两年以来,看书亦不甚多;至于诗文,则绝无长进,是不得归咎于地方之局促也。去年余为择师丁君叙忠,后以丁君处太远,不能从,余意中遂无他师可从。今年弟自择罗罗山改文,而嗣后沓无消息,是又不得归咎于无良友也。日月逝矣,再过数年则满三十,不能不趁三十以前立志猛进也。
余受父教而余不能教弟成名,此余所深愧者。他人与余交,多有受余益者,而独诸弟不能受余之益,此又余所深恨者也!今寄霞仙信一封,诸弟可钞存信稿而细玩之。此余数年来学思之力,略具大端。
六弟前嘱余将所作诗抄录寄回。余往年皆未存稿,近近存稿者不过百余首耳,实无暇钞写,待明年将全本付回可也。
国藩草。
致诸弟(道光二十四年十月廿一日)
四位老弟足下:
吾人为学,最要虚心。尝见朋友中有美材者,往往恃才傲物,动谓人不如已,见乡墨则骂乡墨不通,见会墨则骂会墨不通,既骂房官,又骂主考,未入学者,则骂学院。平心而论,己之所为诗文,实亦无胜人之处;不特无胜人之处,而且有不堪对人之处。只为不肯反求诸己,便都见得人家不是,既骂考官,又骂同考而先得者。傲气既长,终不进功,所以潦倒一生,而无寸进也。
余平生科名极为顺遂,惟小考七次始售。然每次不进,未尝敢出一怨言,但深愧自己试场之诗文太丑而已。至今思之,如芒在背。当时之不敢怨言,诸弟问父亲、叔父及朱尧阶便知。盖场屋之中,只有文五而侥幸者,断无文佳而埋没者,此一定之理也。
三房十四叔非不勤读,只为傲气太胜,自满自足,遂不能有所成。京城之中,亦多有自满之人,识者见之,发一冷笑而已。又有当名士者,鄙科名为粪土,或好作诗古文,或好讲考据,或好谈理学,嚣嚣然自以为压倒一切矣。自识者观之,彼其所造曾无几何,亦足发一冷笑而已。故吾人用功,力除傲气,力戒自满,毋为人所冷笑,乃有进步也。
诸弟平日皆恂恂退让,第累年小试不售,恐因愤激之久,致生骄惰之气,故特作书戒之。务望细思吾言而深省焉,幸甚幸甚!
国藩手草。
禀祖父母(道光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孙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十月二十一日发十二号家信,想已收到。孙在京平安,孙妇及曾孙男女四人皆好。曾孙最好写字,散学后,则在其母房中,多写至更初,犹不肯睡,骂亦不止。目下天寒墨冻,脱手写多不成字,兹命之写禀安帖寄呈,以博堂上大人一欢笑而已。
上半年所付黑狸皮褂,不知祖父大人合身否?闻狸皮在南边易于回潮,黑色变为黄色,不知信否?若果尔,则回潮天气须勤勤检视。又凡收皮货,须在省城买潮脑,其色如白淮盐。微带黄色,其气如樟木。用皮纸包好,每包约寸大,每衣内置三四包,收衣时,仍将此包置衣内。又每年晒皮货,晒衣之日,不必折收,须过两天,待热气退尽乃收。
江西家受恬明府昨有信来,云此银今冬必付到,不知近来接到否?如未接到,立即写信来京,再去催取,兑银之难,往往如此。
同乡唐镜海先生,三年以来,连生三子,而长者前以病殇,幼者昨又以痘殇,仅存次子,尚未周岁,良可悼叹。现在京官甚少,仅二十二人,昨十月二十五日,谢恩赴宫门叩头者,仅到三人,尤非盛时气象,兹将谢折付回呈览。
母亲生日,京中仅客一席,待明年当付寿屏回。家中有所需之物,须写信来,明年会试后寄归。
孙国藩禀。
致诸弟(道光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四位老弟足下:
前月寄信,想已接到。余蒙祖宗遗泽,祖、父教训,幸得科名,内顾无所忧,外遇无不如意,一无所缺矣。所望者,再得诸弟强立,同心一力,何患令名之不显?何患家运之不兴?欲别立课程,多讲规条,使诸弟遵而行之,又恐诸弟习见而生厌心;欲默默而不言,又非长兄督责之道。是以往年常示诸弟以课程,近来则只教以有恒二字。所望于诸弟者,但将诸弟每月功课写明告我,则我心大慰矣。
乃诸弟每次写信,从不将自己之业写明,乃好言家事及京中诸事。此时家中重庆,外事又有我料理,诸弟一概不管可也。以后写信,但将每月作诗几首,作文几首,看书几卷,详细告我,则我欢喜无量。诸弟或能为科名中人,或能为学问中人,其为父母之令子一也,我之欢喜一也。慎弗以科名稍迟,而遂谓无可自力也。如霞仙今日之身份,则比等闲之秀才高矣。若学问愈进,身份愈高,则等闲之举人、进士又不足论矣。
学问之道无穷,而总以有恒为主。兄往年极无恒,近年略好,而犹未纯熟。自七月初一起至今,则无一日间断。每日临帖百字,钞书百字,看书少亦须满二十页,多则不论。自七月起,至今已看过《王荆公文集》百卷,《归震川文集》四十卷,《诗经大全》二十卷,《后汉书》百卷,皆朱笔加圈批。虽极忙,亦须了本日功课,不以昨日耽搁而今日补做,不以明日有事而今日预做。诸弟若能有恒如此,则虽四弟中等之资,亦当有所成就,况六弟、九弟上等之资乎?
明年肄业之所,不知已有定否?或在家,或在外,无不可者。谓在家不可用功,此巧于卸责者也。吾今在京,日日事务纷冗,而犹可以不间断,况家中万万不及此间之纷冗乎?
树堂、筠仙自十月起,每十日作文一首,每日看书十五页,亦极有恒。诸弟试将《朱子纲目》过笔圈点,定以有恒,不过数月,即圈完矣。若看注疏,每经不过数月即完。切勿以家中有事而间断看书之课,又勿以考试将近而间断看书之课。虽走路之日,到店亦可看;考试之日,出场亦可看也。
兄日夜悬望,独此有恒二字告诸弟,伏愿诸弟刻刻留心。幸甚幸甚。
兄国藩手草。
禀祖父母(道光二十四年十二月十四日)
孙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二十九日祖母大人寿辰,孙等叩头遥祝,寓中客一席,次日请同县公车一席。
初七日皇上御门,孙得转补翰林院侍读,听遗侍讲缺,许乃钊补升。侍讲转侍读,照例不谢恩,故孙未具折谢恩。
今冬京中未得厚雪,初九日设三坛求雪,四、五、六阿哥诣三坛行礼,皇上亲诣太高殿行礼。十一日即得大雪。天心感召,呼吸相通,良可贺也!
孙等在京平安。曾孙读书有恒,惟好写字,见闲纸则乱画,请其母订成本子。孙今年用度尚宽裕,明年上半年尚好,至五月后再作计。昨接曾兴仁信,知渠银尚未还,孙甚着急,已写信去催,不知家中今年可窘迫否?
同乡京官皆如故。冯树堂、郭筠仙在寓亦好。
荆七自五月出去,至今未敢见孙面,在同乡陈洪钟主事家,光景亦好。若使流落失所,孙亦必宥收而恤之。特渠对人言,情愿饿死,不愿回南,此实难处置。孙则情愿多给银两使他回去,不愿他在京再犯出事,望大人明示以计,俾孙遵行。
四弟等自七月寄信来后,至今未再得信,孙甚切望。
严太爷在京引见,来拜一次,孙回拜一次,又请酒,渠未赶席。此人向有狂妄之名,孙己亥年在家,一切不与之计较,故相安于无事,大约明春可回湘乡任。
孙谨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