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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曲·云裳】

           ——落去君休惜

 

文。夜慕黎

图。苏宛

 

 

第二十章     往日随去

 

 

   孙少白一回来，御医院所有人都歇了一口气，我这个抵死不让任何御医医治身体的事到这儿就算告一段落了。皇兄喜不自禁，也就没再难为御医院。

   孙少白日日来歆辞宫请脉，配方煎药无不亲力亲为，甚至根据我身体每日的不同变化，药方也是隔两日就变换一次的。渐渐的，我的病情有所好转，翦水都说我气色红润，就连身形也圆实了许多，还说我爱笑了。有几次亦玉请安也这样说，这日说得越发没形，嘴上没遮没拦地打趣我：“原来殿下最听孙御医的话啊，就连这药都是眉头不眨地喝，要早知道这样早就让陛下请回来了。不过，这是不是和相思有关系呢？我听闻人家说，相思成病之后，只要见到思念之人就算没有药也可以治愈的。若说孙御医医术高明也不见得能治愈的这般神速，莫不是……”

   “快，翦水，给我把这丫头的舌头拔了去。”我顿时羞红了脸，知道她下面没什么好话，立时阻止道，“什么话都敢乱说，这让别人听见了还了得。”

   翦水佯装要抓她，亦玉“呀”的一声就满房子的乱跑，我也是鲜有的开心，随了她们去了，还时不时提醒翦水怎么抓她。亦玉娇嗔，怪我偏心翦水不疼爱幼小的她。

   我道：“谁叫你不懂规矩，我就是要让翦水好好教训一下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亦玉“哎呦”一声，紧接着摔倒在地。翦水向迎面而来的黑压压阴影看去，神色一惊，恭敬地参拜了下去：“奴婢参见侯爷。”

   我笑容顿失，看着孟勃阳眉眼冷凝地盯着撞倒在地上的亦玉，似要责备的样子，忙道：“亦玉你先下去吧。”

   亦玉立时一咕噜翻了起来，匆匆向孟勃阳拜别，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殿内。

   孟勃阳这才转头看向我，目光有些压制不住的恼怒。翦水知道自己在这儿不便，寻了给他沏杯茶的理由也退了下去。

   他向我这边走了两步，我忙又道：“本宫身子不舒服，别离本宫太近了。”

   他依言站住，声音中探不出个怒喜来，只听淡淡道：“殿下很不愿意见到本侯？既然身子不舒服，又为何让那么一个小丫头吵闹半天？”

   “你……”我一时抢白，没了说辞，而他一如反常的称自己“本侯”也让我感到惊诧，我搞不清他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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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翦水从殿外匆匆走进来，满脸喜色，来到我面前，道：“恭喜公主，成姑母了。”

   我一听，一扫阴霾，从座上站了起来，喜悦道：“菁妃生了？”

   “生了，是咱们宫里第一个小皇子。”翦水也很是高兴，这段时间，宫中不见安详，这一个孩子的到来将会除去宫中很多的晦气霉气，后宫阖宫上下也必定会增添了不少喜气。

   我道：“通知皇兄了没？只怕皇兄已经在菁妃身边了……孩子取名字了吗？”

   这时，翦水面色微微一变，敛了笑容，小声道：“陛下听了却非常平静，吩咐底下的人别亏待了，需要什么尽管送去，陛下并没打算过去。陛下还吩咐，离哀宫里若还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来找公主。孩子的名字恐怕还要公主给取呢。”

   孟勃阳冷冷一笑，并不避忌讳道：“陛下这是在生本侯的气。”

   我亦明白皇兄在生气，而且不单单生孟勃阳的气，还有我的气。

   孟勃阳在隆华宫前数十日的跪求，再加上言冠衣一事，逼迫我不得不下嫁孟勃阳，所以皇兄痛恨孟勃阳，而菁妃肖氏一家和孟冉音兄妹素有暗合，皇兄自然恨屋及乌，不愿理会菁妃。而我，却没经过和皇兄的商讨就擅自将自己许诺出去，他让离哀宫的人有事找我，不就是想告诉我他不理会这母子也是因为我愿意嫁给孟勃阳这件事气到了他。

   “侯爷倒是看得起自己。”我对他嗤之以鼻，“宫闱内事乃皇兄家事，和你一外臣有何干系？”虽然明知皇兄生气我们二人，但是我却不能不帮皇兄说话，若是落人口实，反而有损皇威。况且我已知自己非嫁不可，又何必添了这些徒增心伤。

   孟勃阳似乎被激怒了，他几步站在我面前，本就比我高出许多的身形宛如泰山一般压了过来，因为有着初次见面时的阴影，我本能的后退。

   他道：“我就这么令你怨恨？若是你这般怨恨我，又何必委曲求全着要下嫁给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终于抑制不住地也怒了，我为什么答应要嫁他甚至不惜搭上我的亲情和爱情，他比我更清楚，还有必要这样子问我？我都有几分怀疑他是把自己看的太聪明了还是把我想的太笨了，真以为一朝得意就是一世赢家？

   “翦水，我们去离哀宫。”我冷哼一声，不愿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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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哀宫地处偏远，略显萧索。庭院四周种植了高大的梧桐，大片深绿色的树叶遮挡了本该明媚的艳阳，光线透过叶与叶的空隙淡淡泅开在荒废的杂草上，四处不曾打理过的小野花或黄或绿倒也显得生趣。因为离哀宫是冷宫，地方不算宽敞，全庭院也只有一间不比其他宫偏殿大的作为主殿和东西两间偏房而已。

   灰白墙壁和暗红残破的房柱宣示着和殿内之人一样被遗弃的悲哀，我抬头看着这座多年未修葺过的宫殿，心里突然生出些许悲悯。同样是女子，最可悲的却是这困于深宫之内的女子。

   殿内的宫女听闻我来了，吃惊之余不忘跑出殿来跪成一片的参拜我。

   “都起身吧，菁妃现下如何？”我问道。

   一个看着像是这里管事的宫女抬头回禀道：“回禀公主殿下，肖氏产后身体虚弱，先下已昏睡过去了，并无大碍。”

   “肖氏？”我不解道。皇兄当初只是罚她来离哀宫思过，并未废黜身份的。

   那名宫女道：“回禀公主殿下，凡被陛下罚来此处的人，无论以前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就只有一样的人，她与宫女无异。”

   我深吸一口气，不得不为皇兄这样的惩罚自责，上次来离哀宫怎么就没有听到这些话。仔细想了一下，再看这宫女觉得有些面生，便问：“你是新来的？”

   “奴婢是司律阁的人，过来办些事情，碰巧肖氏分娩，才留在了这里。”

   原来是我会错了意，还以为是离哀宫管事的宫女。

   “原来是司律阁的，难怪对宫廷律法如此熟悉，是本宫眼拙了。”我淡淡道。

   “奴婢不敢。”那宫女惶恐道。

   我微微一笑，宫中律法冗多，我从未记下过，且从小我备受宠爱，也没有人会拿宫规来管教我，今日被她上了一课，颇有不满，但她句句得理，我也无从责怪，正想着如何刁难，殿内却嘤嘤传出呜咽声来，听着就知是菁妃的，不时又夹杂了幼儿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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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扬起嘴角，不紧不慢问道：“你认为现在该如何处置肖氏？”

   那宫女听我一说，闪过一丝惊诧，有些荒神。她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依照宫规，皇子该接出去由皇后娘娘抚养，被废肖氏当继续留在冷宫。”

   只听殿内菁妃嘶吼道：“不，不能，我不会让你们带走我的孩子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爱子心切，我虽然未必能体会得到，但也明白。

   这时，孙少白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我道：“殿下三思。”

   我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而且躲在里面这么久才出来。只不过，他这句话一出就必定知道今日能为离哀宫那位做主的人只有我一人。而菁妃将会如何，都是我一念之间。

   我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司律阁的宫女，道：“你们都在这儿先候着。翦水，跟本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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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殿内，光线尤为昏暗，而且一殿的血腥之味，污浊的感觉游走周身。我本想让翦水打开一扇窗户的，但想到产妇不易吹风，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菁妃侧卧在床榻一侧，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幼儿，幼儿似乎感觉到了恐惧的气氛破喉大哭。

   因为刚刚分娩的缘故，菁妃的气色特别不好，面色惨白，神色昏迷；又因为我的到来，导致没能好好休息片刻，所以此刻的她虚脱至极。

   她看到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干涸的嘴唇里不断吐着话语：“不要拿走我的孩子，不要拿走我的孩子，求求你，我给皇后娘娘赔罪，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和宁贵妃串通一气，设计陷害她。是我……”

   “嘘……”我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

   司律阁的人还在，这话要是被她听了去，就算我想保住菁妃母女也是不能够的。

   我轻轻伸手，想要从她怀中接过小皇子看看，起先菁妃还死死抓着不愿给我，后来见我动作温柔，目光随和，才慢慢放手。

   这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哪位妃嫔生的，我都不会加害于他。小家伙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手舞足蹈地不愿安静，我抱着他有些近，便被小家伙稚嫩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打到脸，但却没惹我生气，反而更觉得亲近。或许是感应到了我对他的好，小家伙渐渐的不哭泣了，在我怀里竟然睡着了。

   菁妃也是难得看到我这样柔和，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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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熟睡的孩子交给暂时的奶娘，这才满含笑意地坐在菁妃榻边，宽慰道：“皇兄政事繁忙一时抽不出空过来看你，你别往心里去。”

   菁妃疑惑地看着我，半晌才一副悲喜交加的神情，激动道：“陛下不生罪妾的气了吗？”

   “菁妃何罪之有？即便有罪，这小皇子出世便是最大的功劳，功过相抵又有何不可？”我轻轻拍着她的肩，“小皇子还小，怎么可以轻易离开母亲呢？”

   孩子已经被抱出去了，我却还是向门外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愚笨了，不由得会心一笑，又道：“这孩子让我一下子成了姑母，而且又和我亲近的紧，我很是喜欢呢。若是菁妃不介意的话，可否容本宫给他取名呢？”我不好说出皇兄不愿给孩子取名的话来，平白又让菁妃伤心。都说有了孩子的人，心肠都会变得仁慈很多，希望我这次对菁妃施加的恩惠能让她有所知晓，今后改过自新。

   菁妃激动不已，道：“能得殿下垂爱是孩子的福气。”

   “那么就叫明寰吧，如何？为人如经纬之明理，心胸如天地之辽阔。”我微微一笑，道。

   “明寰，好名字，相信小皇子也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名字的，谢殿下赐名，也谢殿下这份心意。以前是我迷了心窍，现在有了孩子，一切也都看清看明，更知道今后该如何做人。只是让殿下费心了。”菁妃热泪盈眶，久违的笑容随着泪水绽开在如花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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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容易才安定她激动的心情，劝她好好休息，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让她放心。经过多番折腾，她也确实劳累，头一挨着棉枕就睡着了。

   一切辛酸和痛苦都将过去，她，但愿幸福。

   出了主殿，我轻轻阖上殿门，以免入风吹到菁妃。孙少白见我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司律阁的宫女还等在那里，我明白孙少白的意思，他想让我处理这件事一切从善，好让司律阁的人不必这样深究菁妃罪责。

   我笑道：“菁妃就是菁妃，而冷宫却会因人而异。如今菁妃诞下麟儿为皇室延续了香火，算是大功一件，往日罪责一律免除。司律阁即刻记录归档，妥善安排。”

   那名宫女目光一惊，却很快平静地答了声“是”。

   我侧头又吩咐翦水：“菁妃产后虚弱，这个地方不宜再住下去。你即刻吩咐锦梨宫掌事及时打扫全宫上下，好让菁妃娘娘早些搬回去。”而后对着孙少白淡笑，“孙御医，你说是吧？”

   孙少白一双眼睛深深地打量着我，末了，才点头道：“殿下安排甚为妥当。”

 

 

 

未完待续。

亲爱一季，只为这场繁华。

中长篇小说集【散曲·云裳】为古风架空小说，其中由五篇故事构架而成。本文《落去君休惜》属其中之一。

愿您一世安好。

 

 

注：

1.这段时间去了济南，都没怎么更文，亲爱的不要骂我啊。（抱头）

2.大家看到没有，小说里面的明寰，明寰这是个好娃娃啊。《落去》之后的下一个小说《倾国倾城水云间》中的重要人物哦。哎呀，想想我就激动了。这娃娃是个情种啊，还是个坏情种。

3.话说，这篇小说，快要写完了，大家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4.沙发也换大了，茶也是新买的。姐妹们，貌似我好久没有写其他东东了。是不是文笔又要下降了？苦恼，哀痛，幽怨，抱头，撞墙，晕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