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撰文讲，高外贸依存度意味着货币的对外稳定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而要维护汇率稳定，货币政策多少就会受到约束。于是我建议，要尽可能地让经济保有古典的特征。就是尽可能地让工资和价格富有弹性，让自由签约有保障。因为假如经济具有这样的古典特征的话，那么就不需要货币政策来调节经济了。不是吗？凯恩斯经济学认为，市场不能有效运行，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的长期的失业，需要需求管理，需求管理是效的。为什么需要需求管理？正是因为工资和价格不具有弹性；而需求管理之所以能够奏效，也正是因为工资和价格不具有弹性的缘故。古典经济学认为，市场能够有效运行，不会出现大规模的长期的失业，不需要需求管理，实施需求管理也是无效的。为什么不需要需求管理？恰恰是因为工资和价格具有弹性；而需求管理之所以不能够奏效，也恰恰是因为工资和价格具有弹性的缘故。

我讲到了高外贸依存度的后果，但没有讲到高外贸依存度的原因。近日看到有人建议提高内需，以减少外贸依存度。完全不是这样的。看来，得多说两句话，澄清一下这个问题。

不是说不应该提高内需，而是说即使内需提高也不能根本解决高外贸依存度的问题。众所周知，国际经济学有一个要素价格均等化的定理，讲的是国际贸易会使国家间要素价格趋于相等。假如没有贸易壁垒（包括如运输费用这样的自然壁垒和如关税、进口配额这样的人为壁垒），那么国家间的要素价格最终会完全相等。表面上，国家间交易的是产品，实际上交换的是要素。要素禀赋差异正是国家间贸易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这是赫克歇尔—俄林定理揭示的重要内容。我们的人口是多少？13亿。全世界人口是多少？不到60亿。我们的人口占到了世界的1/5强。但是其它资源呢？我们拥有世界1/5的其它资源吗？我们能够拥有世界1/5的其它资源吗？没有拥有，怕也不会拥有。这是说，由于我们人口众多的缘故，我们的劳动和其它要素的相对价格与世界上的相对价格存在大差异。是这大差异决定了我们的高外贸依存度。是要素禀赋的巨大差异决定了我们的高外贸依存度。

千万不要以为，当我们富起来，人均收入高起来的时候，内需就可以消化我们自己的产出，就可以把那高外贸依存度降下来。逻辑恰恰是倒过来的。我们要靠高外贸依存度才能富起来，要靠高外贸依存度才能让人均收入高起来。没有这高外贸依存度，徒有两手而少其它资源的人们只能喝西北风去。也不要以为，把农村的市场开发出来，我们就能够提高内需。我倒是更愿意相信，农村市场的开发，农民收入的提高最终要依赖这高外贸依存度来实现。我们的人口一天不降到适当的水平，高外贸依存度就一天降不下来。就是降了下来，也断不会是什么值得庆幸的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