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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诗穷而后工说起

(2025-12-15 11: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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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原创

由诗穷而后工说起

——兼论《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与《念奴娇·赤壁怀古》的人生情怀

张凌雁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有这样一段话:“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 孙子膑脚,兵法修列; 不韦迁蜀,世传《吕览》; 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由此引出了文学史上一个经典的命题:诗穷而后工。什么意思?意为诗人在经历生活困顿或者精神磨难之后,往往能创作出更加精湛深刻的诗歌作品。纵观中国文学史,许多大作家大诗人都经历过人生的不幸而创作出了传世的不朽佳作。这一论点至今仍启发我们:伟大的艺术往往诞生于对困境的超越中,生命的“穷途”可能正是诗意的“开端”。本文所言的这两位文豪,一个处在北宋初期,一个是明代中后期,相差451年,但在人生境遇上却有惊人之处:他们都是官场上失意者,多次被贬谪偏远之地,经历了人生的大苦大难而后,在诗文创作上获得了卓绝的成就。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谪黄州(今天湖北黄冈),他的大量诗文创作于这一时期;杨慎(1488—1559)明代文学家,正德年间进士出身,曾做过翰林院编撰,擅长散文、词及散曲,授翰林院修撰。明世宗时因“大礼议”事件被贬谪云南永昌,仕途极为坎坷。他的怀古词《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创作于被贬谪云南期间,借历史兴衰抒写人生感慨。同样,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也是写作于被贬谪黄州之时。

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与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都是被贬谪期间写成的词作,是中国词史上咏史怀古的双峰,虽然都以宏大的历史时空为背景,但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和最终指向的人生观,确有显著不同。下面我们从内容上进行解读。

        一、共同的宏大起点:历史的无情与个体的渺小

这两首词都是大江开篇,颇极具震撼力,奠定了“历史长河”与“英雄个人”的对立格局。苏轼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所表达的意象是空间的浩瀚;“千古风流人物”是古往今来时间的悠远。一个“淘尽”,将无数英雄豪杰置于时间洪流的冲刷之下。

       此句告诉我们, 在永恒的江水和无情的时间(千古)面前,不论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再伟大的个人成就与大自然相比,也显得短暂而脆弱。显而易见,此句表达了一种历史的虚无感。

       杨慎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意象几乎是对苏轼开篇的浓缩或者另一种句式的表达。“滚滚”强调流动的不可阻挡之势,“东逝水”直接点明时间的单向性——一去用不复返。它所表达的哲理,同样揭示了英雄人物在历史长河中的转瞬即逝,这是一种历史的幻灭感。可以这么说,在词作的起点上,苏、杨达成了共识:个体生命面对宇宙时空,是渺小而无奈的。这是他们哲理思考的共同基石。

        二、苏、杨二者的分歧

面对虚无所表现出的不同人生姿态,两人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来应对。苏轼入世的悲壮与超脱——在悲剧中肯定生命,苏轼在上阕铺垫了历史的虚无后,下阕笔锋一转,聚焦于一个具体的英雄形象——周瑜。“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他极力描绘周瑜年轻有为、意气风发的形象。这个形象是具体的、生动的、充满生命张力的。

      这就告诉我们: 尽管英雄豪杰最终都会被“滚滚的大浪所浪淘尽”,但他们在历史瞬间中迸发出的光辉、建立的功业,还是具有不朽的价值。这是一种人生的哲学: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永恒存在,而在于曾经灿烂地燃烧过。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写到这里,诗人的情感发生转折: 从对英雄的向往,回到对自身(“我”)年华老去、壮志未酬的感慨。这里的“多情”,是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是对生命价值的执着。“人生如梦”是深深的叹息,但并非彻底的消极。最后的“一尊还酹江月”是神来之笔——我将这杯酒敬献给永恒的江月,也敬献给历史上的英雄,更敬献给当下这个“多情”的自己。他接纳了人生的短暂(梦),并以豁达的祭奠来与这个世界、与自我达成和解。

       苏轼的人生观是悲观的底色与乐观的行动的融合。他承认人生的悲剧性,但不放弃对生命价值的追求。他的超脱是历经苦难后依然热爱生活的通达。这是一种英雄主义的人生观:明知最终会失败,但依然选择奋斗,并在奋斗中找到美与价值。其核心是儒家“积极有为”与佛道“随缘自适”的融合。

       杨慎出世的冷静与彻悟——超越成败的永恒视角。杨慎的经历,因“大礼议”事件被终生流放,比苏轼更为惨烈,这使得他的视角更为冷峻和严肃。“是非成败转头空。这是对上文“浪花淘尽英雄”的直接注解。苏轼还去缅怀“成败”周瑜的功业,杨慎则直接断言,连“是非”和“成败”本身都是“空”的。其人生哲理:他跳出了具体历史事件的得失评判,从一个更高的维度俯瞰人世间爱恨情仇。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在历史的长河中都没有终极意义。这是一种更为彻底的虚无观。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意思是,与转瞬即逝的“是非成败”形成鲜明对比,是永恒不变的“青山”和循环往复的“夕阳”。这里没有苏轼笔下“江月”的人情味,只有冷漠、恒定、循环的自然规律。杨慎的人生情怀是人活于世,不在社会性的“成败”中,而在与自然永恒的契合中。“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其理想的人格:苏轼的理想是周瑜那样的英雄,而杨慎的理想是“白发渔樵”。他们是历史的旁观者,超越了政治斗争的漩涡。词作所表达的最终境界就是“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中。” “笑谈”。这个词是关键。它既不是苏轼的“多情”,也不是简单的悲观,而是一种彻底的释然和通透。历史上的惊天动地,最终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是一种历史的喜剧感。杨慎的人生观可以这么概括:彻悟的底色,恬淡的智慧。他看透了所有社会价值(是非成败)的虚幻,从而选择了一种与世无争、寄情自然的隐逸态度。他的超脱是从一开始就拒绝参与官场游戏的清醒。这是一种 “隐逸者”的人生观,其内核更偏向道家的“无为”和佛家的“色空观”。

三、苏、杨二者人生观的对比

      苏轼 《念奴娇·赤壁怀古》 杨慎 《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核心意象大江、周瑜、江月动态、英雄的长江、青山、夕阳、渔樵静态、自然的情感基调悲壮而旷达。有深沉的悲哀,更有豪迈的洒脱。冷静而彻悟。有深切的幻灭,更有淡然的智慧。对待历史缅怀与共情。在“淘尽”中寻找英雄价值的闪光点。 旁观与俯瞰。视一切历史纷争为“转头空”的戏剧。其所蕴含的人生哲学意义在于生命过程中的精彩绽放,意义在于看透结果后的内心宁静。理想人格建立功业的英雄(如周瑜),即使失败也无悔。超然物外的隐士(如渔樵),根本不去参与成败之争。人生观入世的英雄主义,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而出世的隐逸主义,在认清生活真相后,选择与生活保持距离。这就是二者的区别所在。

      简而言之,苏轼像一位历经沧桑的勇士,他抚摸伤疤,感叹战争的残酷,但眼中仍闪烁着对昔日荣光的神往,并举起酒杯,与天地共饮这份复杂的人生况味。而杨慎像一位看尽兴亡的隐士,他坐在山巅,俯瞰山下的古战场,微微一笑,将所有的故事化作与友人相逢时的一壶浊酒和几句笑谈。两者无分高下,都是中国文人面对巨大命运压力时,所迸发出的极高智慧与艺术成就,共同构成了我们民族精神世界中深邃而富有弹性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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