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时间12月19日，北京时间12月20日清晨9点，William探长的警车又停在了我家的路边，后面还跟着一辆不是我们小Town的警车。

 

我站在屋子里没动，隔着窗子看着William和他后面那辆警车上，下来的一个金发不漂亮，也不年轻的高级女警官，心里暗自高兴；这次他们怎么这么快，在圣诞节前就抓到了偷我车的“偷车贼”了呢。

 

他们进了门，不坐也不喝，William警长直接了档得就说；两个News。

我说：“ 您别说了我知道，又是一个 Good News，一个Bad News,

我还是中国人的习惯，先说Bad News吧”

William说;今天两个都是坏的News。

 

第一，偷你车的“贼”已经找到了，他也是开奔驰车的，是一个外州的男人，失业几个月了，那天跑到了我们Town来太饿了，不好意思的拿了“Dollar store ”（一元店）的一包饼干，走出来时自己又把自己丢了，他找不到自己的车，看到你的车以为是自己的，所以就发生了那天的事情。

真的很抱歉，他也没有钱了赔你，也不好意思回家见老婆孩子，人还在警局呢。

看着William对那个偷车人的一腔同情，我无语以对，心想“自认倒霉吧”

 

第二，William用肥肥的手指，指着金发女人说：“这是从LA来的高级警官Linda，还是让她自己和你说吧 ”

看得出William一脸郁闷。

 

Linda慢吞吞、一句咬着一句的开腔了：“You know，I do not  konw 今年圣诞前怎么来了这么多奇怪的中国人，有从墨西哥边境进来的，有从机场进来的，我们很难承受这么多，所以分了下来，你们的William警长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也分给了他十几个，（我心想William有什么经验啊，不就上个礼拜那一单吗）

请您再帮一下忙，我们很欣赏您的能力，我们会Pay您一些Salary以表示尊敬和公平 ”

 

我很没有礼貌的不让她再说下去了，我说；我已经安排好了圣诞的节目，很忙没有时间去帮这个忙。

Linda很坚决的回答我：“ 您应该做好这件事情”

 

我眼前立即浮现出了电影里警察办案征用汽车，征用House，征用场地的情景，

可是从没有见过征用人的啊。

而且征用的是我，是Christmas day ？

 

下午3点，另一个和我一起要去临时拘留所当翻译的Sui驾着车来接我同去。

Sui就是那天《人生的味道》看片会上负责签到的那个中年女人，她是第二代在这里的香港人，

老公是台湾人。

 

不到30分钟车程，我们到了小Tonw边缘清静的农地区域，一个外表看似谷仓的大房子。

William从里面走了出来，高兴地说：“你们来了真好，我们去前面House里面，这里太冷了”

 

我们还是用电话和他们沟通，不用直接面对着人，除非到了万不可以的时候 这是William对我们两个说的。

 

我们的大屋子里面有好多好多圣诞的好东西吃，还有一颗刚刚砍下来的大松树，香香的松脂味道，围绕着香香的spiced cider （五香苹果饮料）让我知道，看来今年的圣诞要在这里度过了。

 

我还没有定下神，收回我欣赏的目光，一个警员就闯了进来，他刚刚趴在William耳朵上讲了一句话，

William一手拉起了我就冲了出去。

 

我们跑进“大谷仓”的同时，急救车也到了。

 

一个中年的中国男人很痛苦的在一张单人床上挣扎着，他听到我用中国话叫了他一声先生；就扑了过了，紧紧的抓住我的一只胳膊说：“能帮我问问他们, 我能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吗 ”

 

说完了这句话，他又很用力的透了两口粗气，接着说：“ 我都快要死了，我不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

 

我快速的告诉了警长William。

William说：“打电话只能在移民局拘留所那种中立的地方打”

 

此时那个中年男人双手更紧的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痛疼扭曲的脸上刷刷刷地落着眼泪。

 

“我都50多岁的人了, 在中国下了岗, 家里有80多岁的父母亲, 老婆和两个孩子. 我知道我自己这个病, 我就是早上穿的太少了, 心里又着急才犯了病； 我有心脏病好几年了, 我如果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 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们放我回家吧, 我不想留在美国了, 有多少钱我也不想留在美国了, 我就想回家, 想见我的家人… “

 

一个半百的中国男人低头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我愿意回中国，

你们送我回吧，

我是下岗工人,我偷渡来的时候,实在没有钱,

走了太久了，又犯了心脏病,

我怕死在美国，见不到八十几岁的老父母,

我想见我的妻子，我的孩子。。。

 

 

William和医生让我告诉他, 他们不是不让他回家, 他可以回国,

但要在他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才可以离境。

 

我心里也知道他们这是为他好, 我知道他的情况不严重的话, 医生也不会来的. 而且我也觉的他要是真的需要做心脏手术的话, 在美国做会更好。

 

我和医生，William又劝了他一会，他沉默了。

“我知道你为我好, 你就帮我和他们说说吧，我出事了也不用他们美国负责, 我就只想回家, 见我的爸爸妈妈, 老婆、孩子,我求求你们了,可怜可怜我这个可怜人吧…” 突然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医生护士吵闹的在喊”CODE BLUE, CODE BLUE,”

我反复的，不停的，尽量靠近他身边的说着我唯一能说的一句话:

“ 先生, 您要支持住! 您听的见我说话吗? ”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来，

但我希望这位异乡人, 能在他生命最边缘的时候，听到一声他最熟悉，最亲切的语言。

 

大黑猫by 北加州——Woodland小镇

 

 

< 我要偷渡去美国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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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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