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河南紅絲帶家園時，從車上已見到小孩子站在門口並列兩行，為我們來而歡呼。我真的有點不習慣這種場面。相對於去家園前所探訪的學校，跟學生的關係就算不是平起平坐，我也希望能盡量拉近一點距離，像朋友式地交流。面對過份熱情的招待，反而見外了。

小孩長大得很快。但面孔是熟悉的。都是黯黑的皮膚、有些面上還有點髒，不知是剛才玩得太瘋了還是洗澡不太乾淨。可是拍合照，我搭在孩子的肩時忽然傳來一陣陣肥皂香氣。才恍然想起，孩子是因為我們來，才剛洗澡了。

有時為了招待我們這些客人，學校也很用心。

很感謝。讓他們添了教務以外的壓力。

不過還是喜歡自然一點。我不怕髒。

在家園見到小洲、阿敏。兩人還是一樣瘦，但長高了。小洲說：「上星期弟弟回來探我。」讓他很開心。

我問：「弟弟住在哪裡？」

「姑媽家。」

「姑媽家在哪？」

「貴州。」

因為家窮，小洲父母已歿，爺爺沒能力照顧兩個孩子。於是把一個送到遠方。貴州，也不是富裕之地。

他想念弟弟。

我拿了一個信封給他。我說：「裡面是潘阿姨給你的助學金。你記住，能走出去，找回弟弟的路只有一條。窮孩子要脫貧，改變命運的捷徑就只有讀書這條路。路的盡頭，弟弟正在那裡等著你。」

對城市孩子，我不會太過苛求。因為他們讀不好書，父母只要有點錢，都會給他想到出路。

可是對農村的窮孩子，讀不好書能有什麼出路？

有的話，也可能要走太多太遠的冤枉路。走錯路，對城市孩子來說，可能會說：「我有太多青春，不怕浪費。」

但對窮人來說，兜遠路的話，他們的家便有可能撐不下去。

對窮孩子，我特別嚴厲。

像仁峰這孩子，高考成績差，複讀不是、上大學又不是。

來信跟我說了一次又一次。

我沒回應。

我不是放棄他。

只是是時候讓他長大。高考不好並不是末日。只是註定要走遠一點路。是時候讓他自己去抉擇人生。

複讀費用貴，上大學也貴。

那是否沒出路？

還有的。去打工、去儲錢來準備再考。

雖然這樣兜遠了路，但總是一條通向末來的路。

跨過了，幸福還是在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