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戏，为了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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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玩”，是我的回答。而那个朋友的提问是：你认为写剧本追求的境界是什么。显然我的境界是不高，因为它的定位竟然跟“斗地主”是一个档次。然而，你能够看到有多少无聊的人，宁可“斗地主”也不看电视剧或者去电影院？

 海岩说：“我们现在看到的相当超高收视率的都是比较烂的片子，从文学上、艺术上讲都是比较烂的片子。在这种情况下，你作为一个创作者，你想用自己的文学性、艺术性去获得成功、获得喝彩，你要有这样的心，你就“自取其辱”。当你用一部好作品获得了很好的收视率、很好的评价的时候，你也不要高兴，因为什么？比你烂得多的片子比你的收视率还要高得多。在这样一个标准下，我们不能把我们的快乐放到这个剧的大众性的成功方面。如果是“民意”决定文化的话，文化的低俗性是不可避免的，这个没办法。”

哪一个文人不想有一种拯救灵魂的感觉？哪一个作家不想说自己最想说的话？可惜，中国最大的忽悠是“文以载道”。你告诉我，暴力执法可以写吗？野蛮强拆可以写吗？食品安全可以写吗？群众上访可以写吗？贪污腐败可以写吗？同性恋可以写吗？婚外情可以写吗？大雨灌塌了北京街道可以写吗？怕是你连交通堵塞都写不到戏里！你说影视可以载哪家子的道？

影视唯一的目的是赚钱，投资方是，导演是，演员是，电视台更是这样。作为编剧就不要再装蒜。就算是马屁文学，今天的马屁也没有白拍的，你懂大家也都懂。

可惜，就是“好玩”这种境界也不是随便可以得到的。那需要你忍耐不少时间，抵抗住投资方的金钱和“大片”、“重点片”的诱惑，才能等到一个让你看起来有趣，自己觉得好玩的项目。这对不少人来说，是做不到的。因为你需要足够的合作机遇，才能从中选到一个可以让你玩得起来的故事。

这么一想，我真的很是同情观众，好多故事弄到他们面前讲，简直是对人的智商、情商和普世价值观的一种侮辱。

今年四月，我走访了一家公司，他们正在筹拍一部电影，但是剧本还没有动笔写，公司聘请了6位编剧同志到片场进行现场创作，估计这样能够抢在导演每天的拍摄进度之前完成所需要的人物对白。公司投资1000万，三个月后上院线，预计会大赚一笔。当时我还想不到它的票会跟《变形金刚3》一起搭售，并且以四倍于后者的价格出现在票面上，但我相信那片子会让投资方大赚一笔。虽然它注定是一个艺术上获得零分的作品。他们做了成功的商业策划，自然令人佩服，但是我可怜这部戏的编剧们。不是可怜他们七个人分享一部电影的编剧署名，也不是可怜他们要在片场过“组织生活”，也不是可怜他们平均一个人只能摊上十几场戏，而是可怜他们确确实实没有办法让自己成为享受工作的编剧。同为编剧，自己写成这样，是不是要暗自盘算，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我常跟朋友说，作为编剧，首先不要报那么多奢望，不要看着别人的片酬眼热，也不要嫉妒看他人获得的奖项，最重要的是注意保持一种乐观的工作态度，让自己活得健康干得舒心。有些制片人以折腾编剧为己任，这种人敬而远之。如果你是像某些官员那样，为往腰包里揣多少亿元呕心沥血，倒也值了；为编剧这些稿酬，不论多高，都不值得搭进去性命或者健康。

对投资公司我的态度很明确，我绝对配合你赚钱，但是鉴于我不是商人，所以你们得让我觉得好玩，让我觉得对得起我付出的名声代价。否则，我就不跟你玩了。你有不好玩的理由，但是我有我的编剧道德，从掌握它那天起就没有想随俗。稿酬可以马虎，好玩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