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不合(下)

 

devil1019

 

可是人们一般都不会去计较上天给了他们一路同行了解对方的机会，即使心里多多少少存在着像楚河汉界一样的沟。站在两边的人都会故意做出一副不在乎的伪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总要往明明抵触的方向乱跑。

 

爱德知道自己不属于光，而丸藤亮也不认为自己就是影。

现在也没人提起过什么叫做“八字不合”。

 

在那个迎接大家归还的晚上，次元之门再次出现波动，墓地遗迹前不远的空地上，爱德发现了那个下午跟他打过招呼的地狱鬼人居然也出现在那里，而且因为天色已晚，那身黑风衣几乎是完美的伪装，只可惜并不刻意掩藏的帝王之气暴露了“躲藏”的目标。

 

亮的脚下有个看起来复古式的提箱，很符合他电子流道场门生的品位。

 

恺撒本来一直注视着次元之门的波动情况，然后听到附近的微小的动静，半回头地一瞥，才发现原来是爱德。他不问对方来此的目的，只需要瞄一眼对方手上的提箱，就能估摸出和自己的目的差不多一样。

 

“你下次最好不要像一只蟋蟀一样悄悄地出现。”爱德瞪大眼睛，这块石头说话了耶！还是主动说话了耶！

 

“谁像蟋蟀一样悄悄地出现啦？！蟋蟀是很吵的虫子好不好？”

 

“因为你总是在不该吵的时候吵，该有动静的时候表现弱势。”恺撒一语双关，前一句指前两天和自己抢对手的事，后一句则是把爱德对战破灭之光时的“缺钙”光景旧事重提。爱德是个比较敏感的少年，幸好夜色不错，不会给帝王发现自己有面红耳赤的倾向。“不过还好。”

 

“好什么？”

 

“至少你不会像蟋蟀一样跳着走路。”

 

贵族的修养让菲尼克斯伯爵的眉头在黑暗中半失控地抽动了好久，最后还是免于气火发作。这是没有营养的玩笑……他对自己如是念到。

 

可一瞬间对丸藤亮的印象有崩坏的倾向，这家伙并不算是块坚硬的磐石——可是也许那样沉默着，固执着，应该是件好事吧？至少不会有刚才那样见人就损，根本就不符合冰山男的外表形象嘛！

 

宿命的英雄使在内心把恺撒的经济人莫名其妙地臭骂了一通，广告及外包装和产品不符的情况真的会让人有抓狂和跌下楼梯的冲动及可能。

 

“你等谁？”

 

“这里是贵宾席，当然是为了接下来的主角出现。”

 

“……我们是要当观众呢，还是要参加这出剧目的演绎？”

 

“……好象没有提着箱子来当观众的说法。”

 

两个冤家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扭头。

果然还是默契地选择了当路人甲和路人乙比较有感觉吧。

 

次元之门在十代的发动大友谊之力的呼唤下终于大开，而爱德听完恺撒那句“好美的友情，会带来什么呢”之后就怨念对方是个乌鸦嘴，这不，睁开眼睛之后这到底是哪个山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迷路了。”

 

“嗯。”

 

“果然跟着十代走夜路久了铁定会遇见鬼。”

 

“嗯。”

 

“比如说你也是诸鬼之一。”

 

“嗯。”

 

“你能不能换句话？！”

 

“……嗯？”

 

完蛋……被次元乱流吸进来的时候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砸到头导致语言系统瘫痪了！要不然就是登陆的时候数据中病毒了！神啊！我不要跟着失语症患者一起走路……OTZ

 

“那么下一步该走哪个方向呢？”这里没有太阳，森林看起来也一样茂密。爱德还在犹豫方向的时候，恺撒已经提起他的箱子沉默地选择了一个要前进的方向。“为什么往这边走？”

 

恺撒抬头望着天空，湖碧的眼中映过一线幽蓝。“……所谓决斗者的直觉。”

 

“或者是因为天上那颗看起来在动又好象没动的彗星？”

 

“嗯——我觉得它可以为我们指出主角的方向。”

 

“……你不会在变相说十代是扫把星？”

 

“……去年你到底在学院上过几次课？”

 

“……”默，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听了学院里的流言，爱德也不认为跟着十代一定就会是天天都中金蛋面包的幸福小生活。三幻魔也好，光之结社也好……那家伙一直都是被BOSS恨之入骨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当他的同伴的滋味，自己已经体验过了……

 

拜帝王殿那身惹眼的风衣所赐，来找茬的暗黑界的怪兽们是络绎不绝，那些家伙一个个都不长眼，恺撒哪里长得像是战士，倒分明是RPG游戏里的死亡骑士。爱德只需要在一边看着手上的劳力士，一边估计着这次的决斗可以用几分钟解决，然后下一站他们需要走多久才有落脚的地方可以休息。

 

不为敌的时候，他觉得电子龙其实很大，很可靠，并非冰冷的机械就不可以接近。直到有一次他们下一个悬崖的时候，指间好奇地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敲击出锵锵的响声，竟然会有种莫名的好感从地底冒起。

 

终于，地狱帝王对暗黑界的怪兽来找茬已经厌恶掉，直接揪过在旁边刚打完哈欠要坐下休息的爱德的衣领，对对面的暗黑界猎人说：“他就够收拾你了。”

 

“为什么你自己不应战？”

 

“因为我看你太闲了。”

 

“可是人家明明找的是你。”

 

“这里离下一个村镇应该不远了……也许你可以更快。”

 

“……！”看在这句话的份上，好象刚才兴许是有些误会了。

 

 

心脏的负荷又再加重，好象整个心脏都会随时承受不住而爆裂一样。

极限就要到了，知道自己末日不远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受，只是因为决斗者的执着，亮不允许自己倒在一场没有意义的决斗上。他不想自己被埋葬的地方，树立着没有纪念意义的墓碑。胸口的痛，让他更清醒，在与死神赛跑的路上，自己身边似乎多了一个垫背的同伴，至少可以省略没什么营养的决斗，延长一下生命之火的燃烧时间。

 

又走了一段路，在爱德的建议下，地狱帝王也毫不客气地跟着打劫了一件斗篷密不透风地把自己包裹起来遮风挡雨，继续听着同伴抱怨为什么没有遇到有坐骑的倒霉蛋。“并不是所有好运都可以一起到来。”

 

“总不可能每天都用你的铠黑龙代步……决斗能量还是能省则省，你的心脏……”

 

“…………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当我是瞎子吗？！走了这么多天你那面瘫的表情也只会因为痛苦而改变，那天在红宿舍外的事情，我可没那么健忘！”

 

“……”

 

“你以为能骗过你弟弟，就能在我面前掩饰得很好？”

 

“……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是医生的人，又能做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谁在我面前痛苦的样子。”

 

“……在我面前装伟大有什么意义，没有谁向你乞求同情和关心。”

 

“并不是。”

 

“……”

 

“只是我不知道该在你的墓碑上刻写什么样的墓志铭。”

 

“…………大不了写个名字，再落下刻碑人的牢骚罢了。”

 

“…………我讨厌写书。”

 

 

“…………最差不过留个名字。”我相信你不至于吝啬到这个地步。

 

 

歇脚的村落不大，但是人们都十分朴实热情，终于能有空坐下来回归一下人类社会。

 

“有咖啡，要不要喝？我去借热水。”

 

“黑咖啡，什么都不加……哪来的咖啡？！”

 

“自带的，嗯，我喝锡兰红茶好了。”

 

“哼，真有旅游的心情。”

 

“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为了跟随十代来这里受罪。”

 

“关于十代……刚才的流言……”

 

“他会是这一界的‘霸王’……？”

 

“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真是让人烦恼的流言啊……”

 

 

霸王军的活动日渐频繁，地狱帝王和宿命英雄使都特意放慢了脚步，在一幢被废弃的大宅附近的森林里，就料理了好几个不知死活的哥布林骑士。出于守株待兔的心理，二人索性就暂住了进去，这么显眼的目标，下一波倒霉蛋一定很快就会送上门来。不过在这之前到底还是有些琐事需要料理……

 

“厨师这个角色怎么样？”

 

“…………难以想象。”

 

“我都没觉得委屈自己伯爵身份你还想象什么？”

 

“我是在想象你做的菜到底是不是人能食的。”

 

“…………丸·藤·亮！！！”

 

也许有些事情正是因为没有见过，才需要鼓起一辈子的勇气去尝试。

首先来说，帝王殿觉得爱德没有把这里的的厨房烧掉已经很是惊奇；再次，自己低估了爱德那堪比哆啦A梦四次元口袋的手提箱里装的东西，他竟然有带上烤肉酱这样的物体；然后，肉没有被烤糊，不错；最后，居然还很好吃？！

 

太阳是不会在半夜升起来的，这点常识亮还是坚信的。

回忆起自己被吹雪怂恿在宿舍烧烤结果差点引起火灾结果被处分的事情，现在反而比较轻松。

 

“你刚才一副试毒员的表情想起来真滑稽~大概你的FANS们没料到你会在我的料理面前露出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呢~~”

 

“比起这个，我会好奇是哪位天兵挽救了这个世界上又一间免于被荼毒的厨房……还有可能死于食物中毒的我。”

 

“……其实是D.D……”

 

“某个角度，我感谢他。”

 

“小时侯，父亲不准我玩火……是那个人教会我的。”

 

“……玩火者必自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

 

“安啦，你不要那么自责嘛~”

 

“…………╬”

 

“…………没关系，眼下的我们，不都是在火山的附近打转么？”

 

“离火山口更近了。”

 

 

终于找到坐骑骏足的似鸟龙，这样就能轻松地敢去下一个拘留所，最后袭向霸王城。恺撒有的是自信，决斗界应该找不出几只会比终焉龙大只的怪兽。

有个很敏感的问题就是，到时候谁要先挑战霸王？

虽然不敢说爱德对霸王十代就一定是胜是负，反正亮就是坚持自己先挑战总BOSS。

 

“赢了是怕我没给你留下称心的对手，算我会输好了吧？”

 

“不行。”

 

“为什么？！”

 

“没力气给你刻墓碑。”所以，不想你比我先阵亡。而且，“同样不知道该给你刻点什么多余的东西。”

 

“……还是只要名字就好了。”

 

 

后来鬼使神差地让他们遇到了奥布莱恩，都是闲不住的人于是决定一起杀去霸王城擒贼先擒王。

 

基于伪装，奥布莱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霸王军杂兵铠扔到两人面前：“我们只有用这个方法尝试一下了。”

 

爱德用极其悲愤的眼神看着这堆简直没办法往身上套的铠甲，又把霸王十代的品位从头到脚痛骂了一番。并且发誓逮到十代一定要让他去穿穿这个做为惩罚，他们哪里知道，十代身上的盔甲更是天兵神作。

 

地狱帝王同样凝视很久，再度露出心绞痛的神情，最后还是认命地默默拣起来往身上挨个地装备，即使他心里也明白先穿的结果就是被同伴一边捶墙一边用噪音分贝的嗓门没形象大笑到肚子痛。觉得太吵耳于是冷静地转身朝向奥布莱恩：“帮个忙。”

 

因为帝王的脸色很僵，精明的奥布莱恩也估摸着猜到是因为什么，可是老实的佣兵觉得这样做也许太不厚道，于是清了清嗓子，严肃地：“爱德·菲尼克斯，请你为我们节约点时间。”没说出来的话是：快把这穿上。

 

还在笑的爱德瞬间僵住，背后有种威压感好象不是错觉。

“你你你……要干什么……”黑色的身影此刻无比的威严和高大，说不清像是刚看过的变形金刚里的谁谁谁。

 

“节约时间而已。”帝王殿手中的零件铿锵作响，充分体现了他平时对机械模型装装拆拆的爱好所在。

 

至于装备过程连历经诸多危险任务的奥布莱恩都觉得过于惨烈而转身逃逸，为了世界的和谐，屏蔽。

 

见到霸王之后才知道品位这个问题完全是上行下效，十代的面具让他们更加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

亮最终还是阻止了爱德要去踩两脚霸王头盔泄愤的举动，选择了丢下露台驱散那群乌合之众。

 

找到十代也并不意味着次元之旅就该结束，下一个目标是约翰，甚至……尤贝尔。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早已经有必死的觉悟。一个人追求着最终最强的决斗作为为自己提前的祭奠，一个人则寻找着他所想知道的一切真相，不单是为好奇之心。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对面那个拥有鬼手的男人必须被打倒，而身后的人，不是没有战力，就是此刻不能出战。

爱德心里什么都明白，尽管可以省去很多无聊的决斗，这场却怎样都无法逃避，十代为了找到约翰已经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亮的最后决斗订下那只祸首的精灵做对手。

 

和阿蒙的决斗就是一场豪赌。

 

在交代遗言的时候就会懊恼自己的生命值为什么只剩700而不是7000，那样的话时间就可以宽裕一点，话说得清楚一点，不是么？

 

“十代，不要觉得你牺牲了我，是我自己决定这么做的！”
“往前走吧，十代！继承我们的意志、把约翰救出來！”
“亮！麻烦你带其他人出去了！”

 

果然连说笑的刻墓碑的时间都被勒索掉，看了那坚决的同伴的背影最后一眼，亮毅然带着剩下的队友选择逃出生天。因为地狱帝王不会选择把生命的时间浪费在所谓的生离死别上，明知自己会死，但是总希望能活得更久一点。

 

于是，他选择忘记同路人最后凄厉的呐喊，而把那个名字记在心上。

 

忽而想起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见志愿者为那些白血病的患者捐献骨髓造血干细胞的时候，他们都是为了延续别人的生命而付出自己的代价。

 

虽然亮也时常觉得爱德的举动比较容易耍蠢，或者孩子气，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脾气来，反观十代的融合恐惧症导致乱决斗乱出牌，还是后者更容易让他血压攀高。

 

明明知道自己终将倒下，却仍然固执地寻找着最后最强的决斗，或许是觉得需要祭奠的灵魂不再是只有自己。

原本被埋葬的所谓决斗者之间的情谊，竟然瞬间令他动容。

心，再度抽痛了。

不仅是因为极限的逼近，也是因为它负担了更多导致难以承受的重荷。

一次次地意图破坏黑虹龙，都是想在黑暗的尽头寻找到一丝灰蒙的光亮。

 

“亮，如果我们遇到的约翰也变成了跟霸王十代一样的模式，要怎么办？”

 

“破坏即是解放。只有在想办法撕裂黑暗之后，才能见到灰蒙的希望。”

 

“也是……没有不会结束的黑夜，我相信。”

 

 

黑夜该结束了，在心脏停跳的前几秒，地狱帝王看见自己的身躯变成光粒子化之前的金色……而且……

 

『亮，你终于可以休息了。』听到熟悉的声音，简短的一句话，不知道是来自天堂还是地狱的迎接。

 

“嗯。”一个印象中的笑颜映在最后的思考之中，然后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标准的，支离破碎的结局。

 

是的，我们笑着灰飞烟灭。

 

 

今后也没人会提过那四个字，因为已经全然不需要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