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九月十六日吧，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告诉老婆我给她说个事，要她做好思想准备，千万别笑喷了。结果没等我讲完，她还是笑喷了。

下午还有几分钟就要打预备了，董老师叫了小姑娘来我们办公室谈话，我正忙着备课，甚至都没有抬起脸来看她一眼。

一开始董老师让她坐在沙发上，问她：“崔彤，你为什么不想继续读书了，你有什么打算？”

她就站起来了，站在董老师的桌子边上，说自己学习不好，也不大喜欢学习，在学校里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出去打工，去挣钱。前两天在一个饭店里打了一天工，然后就自己不干了，因为老板要她洗盘子——这实在是一件自己不喜欢的活儿，在家里都不洗碗，在外面就更不能干了。

董老师也附和着说，“对呀，一个小姑娘，结婚之前绝对不能干刷锅洗碗这样的活。”

董老师这一句话，让这个小姑娘打开了话匣子，她说后来自己就上小义乌去帮着别人卖衣服去了。她说自己可孝顺了，第一天挣了30块钱，就给妈妈买了一件衣服，她妈妈可高兴了。

我这才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细高挑的身材，长发披肩，睫毛很长，虽然稍微有点黑，但绝对是一个即便拿美人的标准来衡量也蛮可以得到八九十分的小人儿；她说话的声音又细细慢慢的，但是口齿清楚，很好听的。“这样就对了，以你这口才和你这身材，卖衣服最合适了，你还可以给店主做个免费的模特儿。”我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行呀，老师，我卖的是中老年女装。”她眨巴眨巴眼，很认真地说。

“那就找个卖学生装的，要不做兼职模特，真的很浪费你的自然资源。”我也笑笑，有点尴尬，但是夸一个小姑娘长得漂亮的话，相信她还是愿意听的。

“你准备啥时候走呢，要不就再在学校里学一点——你班主任这么好。”董老师说话很有跳跃性。

“过两天看吧，俺们崔老师人这么好，脾气好，和同学们关系也好，人长得也漂亮，身材好，说话声音这么甜，看着可年轻了——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没结婚呢。”

崔彤这么一夸崔老师，我又有点嗓子痒痒了：“这小姑娘嘴真甜，这么会说话：女老师一般都喜欢你说她年轻，你越说她年轻她越高兴。你嘴这么甜，真讨人喜欢，将来做买卖一定能发大财！”

“是呀，老师，你也挺会说话，我看着你也挺年轻，我觉得你也和那没结婚的来似的。”

这句话终于露出了麒麟下面的马脚来。她虽然是笑着说的，很认真很真诚，但还是差一点把我气哭了，可董老师已经笑得差不多岔了气了——马上就五十的人了，居然说我和没结婚的差不多，这眼色实在有点不敢恭维了。但我是老师，怎么也不能给人家一个热心夸奖我的孩子脸色看呀。我说：“崔彤，不是这么说。女老师要往年轻里说她，她高兴；男老师就要反过来，要说他成熟稳重。像你董老师，刚三十来岁，你要说他这么成熟稳重，说话做事和五十来岁的人一样老成，他就高兴了；你说我和没结婚的差不多，明白人知道你是在夸我，不明白的人会以为是我混得不行，找不上媳妇，是一件丢人的事呀。——你记住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