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年画中吉祥花鸟图像的寓意

                                                                           杨峰

     民间吉祥年画是中国民间美术中较大的艺术门类。它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最能反映人们对生活和理想的追求，它形象地体现出一个民族的文化面貌、审美趣味、美学观念以及风俗习惯。

     吉祥画源自远古图腾。自远古的石器时代开始，人类就有了吉祥图案，如原始岩画中的狩猎图，彩陶中的太阳神、人面鱼纹图腾，以及原始彩陶与雕刻中的动物纹饰和植物纹饰都是吉祥画的雏形，吉祥画是人类意识观念的产物。“吉祥”两字的组合使用，唐人成玄英对此作过注解：“吉者，福善之事；祥者，嘉庆之征。”其意说明了众多

      吉祥纹图的生成，就是把美好的故事和喜庆的征兆绘成图像，用来表达求吉驱凶的观念，可以是自身祈愿的，也可以是相互祝颂的。吉祥花鸟画不是单纯的一幅图画，它在表层是有形的图像，依附于各载体之上，通过谐音、象征或变形的手法构成图像，中层看来它同其他吉祥语、传说故事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时常与其搭配，共同丰富吉祥画的内涵，并有利于吉祥图像的传播和传承，在深层它则是一种生活方式。它源于先民生命一体化的思维模式，以约定俗成的意象符号唤起人们深层的集体无意识，构成了一种独特的象征型艺术，这之中体现出的中国文化模式和东方艺术表现理念，是我们民族文化精神的典型展现。

      吉祥图案一般以植物和动物的形象所组合而成。植物的吉祥寓意往往比动物更清雅一些，大多数植物的吉祥寓意有竹、梅、菊、荷花、牡丹等。如：竹的吉祥寓意，苏东坡爱竹成癖，他曾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还题写过“梅寒而秀，竹瘦而寿，石丑而文，是三益之友”。中国人认为竹性高洁，所以把它视为男女爱情的冰清玉洁之表征。竹子发笋能力旺盛，生长快，与中国人向来主张多子多福的观念相契合，竹又成了祈求子孙繁盛，家庭幸福的象征。竹的高风亮节，节节向上的生长特点又产生了“节节高升”的象征意义。而且竹子又有三种颜色，黄色、嫩绿和墨绿。寓意是青年、中年、老年三代共同“节节高升”之意，竹又谐音“祝”，有美好祝福的习俗意蕴。在中国竹文化中，把竹比作君子，年画中，常将松、竹、梅称为“岁寒三友”，而“五清图”是松、竹、梅、月、水；“五瑞图”是松、竹、萱、兰、寿石，常见于画家笔端。用天竹、水仙、灵芝和寿石组成画喻“天仙祝寿”。将天竹加南瓜、长春花合成图案，谐音取意可构成“天地长春”、“天长地久”的寓意。又如，梅花的吉祥寓意：梅在冬春之交开花，“独天下而春”，有“报春花”之称。梅花五瓣，象征五福：快乐、幸福、长寿、顺利、和平，又合中国的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寿联常有“梅开五福，竹报三多”（竹叶三片），寓意吉祥。以梅花、菊花、竹、绶带鸟等寓意，齐眉祝寿和举案齐眉。梅取谐音“眉”之意。“竹梅双喜”图上画梅花和竹，有的还在梅枝上画一鸟，表示两小无猜，结为伴侣，夫妻恩爱，婚姻美满幸福，也有只画两只喜鹊的，喻“双喜”，竹、梅比喻“青梅竹马”。典出李白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菊花的吉祥寓意，在我国有九九重阳节登高望远，赏菊、饮菊花酒、食菊花糕的习俗，寓意防病延年，步步登高，前途远大。用菊花画的年画有“松菊延年”、“杞菊延年”、“寿居耄耋”（寿石、菊花、猫、蝶的谐音）等，表达的是延年益寿的愿望，“安居乐业”（鹌鹑、菊花、落叶枫树的谐音）等，寓意生活安定合家团圆。“官居一品”（蝈蝈与菊花的谐音），象征着官厚禄；“春安夏泰，秋吉冬祥”则以牡丹、荷花、秋菊和冬梅代表一年四季安泰吉祥。荷花的吉祥寓意：莲荷最初是生殖崇拜的对象。从“莲生子”的生殖繁衍演化成了物产的丰收，如年画中的“连年有鱼”即是以鱼、莲及小孩组合而成的造型图案来表示，还有“一品清廉”，一品，古代最高官阶名称。“莲”与“廉”同音，“一品清廉”寓意居高位而不贪，公正廉洁。

    在中国古代，实现功名与富贵的必由之路是科举。于是莲荷形象亦有此方面的表达方式。这是儒家莲荷文化的发展，渐渐远离其生育和繁衍的原始意义。在组合图案中，有“一路连科”，图案用“一鹭莲荷”来表现，祝考生每考必中，有时图中还加入谐音为“路”的芦苇；图案若为鹭鸶芙蓉就寓意“一路荣华”为鹭鸶、牡丹则寓意“一路富安”牡丹花的寓意，牡丹花有“花王”、“富贵花”、“国色天香”三美称。我国已定其为国花。牡丹花有美色和美誉，寓意吉祥，因此在年画中，常用以上与寿石组合为“长命富贵”，与长春花组合为“富贵长春”，牡丹和海棠象征“光耀门庭”；牡丹与桃花表示“长寿、富贵和荣誉”，牡丹与水仙是“神仙富贵”的隐语；牡丹插在花瓶中。“瓶”谐音“平”，花瓶稳稳地放在那里，表示平安。当植物与动物形象图案相组合时，又产生新的寓意：牡丹花与雄鸡。雄鸡即公鸡，“公”谐音“功”，且公鸡打鸣报天明，“鸣”谐音“名”，寓功名富贵之意。带翅膀的动物多很容易被进入吉祥图案当中，常见的有公鸡、喜鹊、鹤、鹭、绶带鸟等。公鸡的吉祥寓意，《韩诗外传》概括说：鸡有五德，乃文、武、勇、仁、信。鸡文武兼备，是勇敢仁义又可依赖的动物，被形容为“头藏冠，文也；足搏路，武也；见失望舍命向前，勇也；见食相呼同伴，义也；守夜不失时，信也。”故鸡有“德禽”之雅称。鸡的谐音是“吉”，牡丹、蝴蝶、柿子、雄鸡等组成的图案叫“富贵大吉”，一只大红公鸡立于大石上，作昂首挺胸状，寓意室上大吉。

    喜鹊的吉祥寓意是一种代表喜事的鸟。喜上眉梢也叫喜鹊登枝。图为梅花枝头站立一两只喜鹊。喜报三元：图案是一只喜鹊啄米，三个孩童观看喜鹊；也有画喜鹊三桂图三或元宝三的。“喜报三元”也称为“三元及第”，这是对参加科举人的吉利赠言或贺词，是表示一种希望和向往升腾的图案。

    鹤的吉祥寓意，鹤，亦称“仙鹤”。在民间年画中，常以鹿鹤配以松柏常青之树，寓意同春，亦有富贵长寿之说。鹤与合谐音，鹿与鹤在一起，谐音为“六合”，故有六合同春之意。鹭的吉祥寓意，鹭也叫鹭鸶。“莲”与“连”同意。芦苇之“芦”与“路”谐音。芦苇生长常是棵棵连成一片，故谐音“连科”。旧时科举考试，连续考中谓之“连科”。鹭与荷花、芦苇组图案称“一路连科”。寓意应试求连捷，仕途顺遂。如以一只鹭与蝙蝠、寿星组成的图案叫“一路福星”，祝愿远行的人此生幸运。绶带鸟的吉祥寓意，绶带鸟即练鹊。因“绶”与“寿”同音，多寓意长寿。如：代代花、取“代”字。绶带鸟喻寿，寿石、桃也喻长寿，加水仙喻为仙寿，比长寿更甚矣。“代代寿桃”，形容世代家族都能长寿。

    吉祥花鸟画，是一门古老的艺术，但又是一门时尚的艺术。很多吉祥图案已经为现代人所淡忘，但是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知识和民俗知识来了解，对于吸收传承民间绘画的营养是大有裨益的。特别是对研究中国画花鸟画的画家来说，了解和掌握吉祥图案的一些知识，对提高中国画花鸟画的意境，加深作品内涵更是大有益处的。年画中的吉祥花鸟图像，是通过一定的艺术形象寄托人们对生活质量的提高和人与人、人与自然美好和谐关系的愿望，是向善求美的表现。随着历史的演化与传承，凡是被人们认为是寓意美好生活，代表福、禄、寿、喜、贵以及表达美好愿望、具有一定艺术价值的图案，往往都被用来表达吉祥之意。因此吉祥花鸟画在民间广为流传，生生不息。

                                              (此文发表在吉林日报2013年12月3日艺苑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