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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瑾本周专栏:艰难之下亦有荣耀

(2016-08-22 17: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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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这个世界是有一根筋的人的,其中的一个叫郭利,一个48岁的北京人,2008年“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受害儿童父亲。女儿2006年出生后吃的唯一的奶粉是美国施恩婴幼儿奶粉,事件爆发后,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结果是“双肾中央集合系统内可见数个点状强回声”,孩子的肾脏功能已经受损。他把家里的奶粉找了出来,去做检测。结果显示,奶粉三聚氰胺含量高的达到每千克132.9毫克,少的也有二、三十毫克。国家标准奶粉中三聚氰胺的限量值是1毫克,这就是超标了几十倍到一百多倍。后来查出施恩并非宣称的百分百进口奶源,而是广东雅士利公司控股的。中国施恩公司声称奶粉是美国施恩公司授权生产的,实际上美国施恩是一个空壳公司,没有生产设备,是个假洋品牌。郭利找了媒体,施恩联系到他,2009年,双方签订了和解协议,施恩陪40万,答应不再追诉并放弃赔偿。北京电视台播出了和解前拍摄的郭利家的情况后,他又查了资料,认为此事可能影响孩子一生的健康,所以重新提出300万元的赔偿要求,据说参考了保险公司的数据等计算出来的医疗保障。

然后,他就被抓了。施恩公司及广东雅士利向警方报案,他被以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2014年,郭利刑满释放。他是被关满五年的,因为他一直没有认罪,而认罪是减刑的前提。他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认?认罪了,就是背叛和对不起女儿。出狱后,他继续申诉,现在法官已经撂下话了,原判决量刑错误,所以,基本上他应该能翻案了。是啊,也不知道原来的法官是吃什么的,如果连受害者找媒体都被认为是“对企业的非法侵害”,那你先判媒体是黑社会啊!

美剧《傲骨贤妻》第七季有一集讲的是女主角Alicia在吵吵闹闹走量判决的类似社区法庭,看到一个黑人女子坚持不认罪,说自己没有偷超市的毛衣。而这样的轻罪法官也没耐心,只想快点处理完,所以,给出的建议是认罪,缓刑6个月,而后封存纪录。但那个黑人女子就是不认罪,宁可被逮捕上法庭,她说不能让孩子觉得自己的妈妈是小偷。在美国的律政剧里,不是没有妥协的,明明不是你干的,但证据对你不利,控辩双方会达成协议:认罪,轻判,否则就交给陪审团,结果就难料了。某些时候,认罪是把握机会成本,但就是有人,放弃这个机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只为不肯说一句:我有罪。

因为这关乎心灵,艰难之下亦有荣耀。

那个北京人郭利不认罪的代价是工作生活两误。入狱前,他给微软之类的许多大公司做过同声传译,年收入百万元以上,坐牢了就别想了,出来机会也很难重现,而孩子妈妈也跟他离了婚。很难说他的哪种选择是对的,坐牢没法陪伴孩子成长对女儿更好吗?让家庭成员承受变故一定是公平的吗?如果你是他的妻子,会接受他的选择吗?

作为命运的共同承担者,他妻子的任何选择都应该得到尊重,而跳开妻子这个角色,作为朋友或者旁观者,一定会非常敬重他的选择,敬他的纯粹。这个世界,太多的人根本不在意给自己心灵一个交待,不在意在自己最珍视的人心中的精神分量。

也许会有人说,包括我自己也会在内心里自我纠正:不要忽悠别人做烈士,为义,为信仰,为真理,死的是你,世界照样歌舞升平,甚至你想对她交待的女儿也未见得认同你。长大后她会觉得你低估她的理解力,却剥夺了她童年和父亲相处的机会。我也不认为普通人应该放弃他们的生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现实中有太多的情境并不需要玉碎,却有太多人选择做一片全瓦,这是很没劲的。

我们都会很看不惯谄媚,对上司或者甲方过度的超越规则的服务。我很不要看官场的一些宣传照,一个大领导来视察,一群人像卫星绕着地球一样围着他,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到领导身上,每人露八颗牙齿笑着,这种大大超越礼仪的有着浓重巴结感的场景是让人很不愉快的。但身在其中的人觉得这就是官场规则,如果不这样,就会显得另类,就会失去上升的机会,所以不能以正常的审美来要求他们。但我觉得不完全是这样的,每当看到上司来了,在汇报工作时欠身只坐三分之一凳子的人,我都想说:你让你的屁股舒服点也不会丢官的。你这个样子,老婆孩子会看不起你吧,自己不会觉得自己像个奴才和傻逼么?别说忍辱负重都是为了家庭这种话,这只是因为你的心灵底线低,只会用最低级的方式和上司沟通。而往往这样的人,当上司出事倒霉的时候,最先和上司划清界限。

因为这些人,他们从来不是玉,他们就是片破瓦。他们看世界和别人,都是像一片瓦一样平面,没有亮光的。可是,当我们强调人的灵性和神性的时候,都会有人说同样的话:社会就是这样的。

然而,社会不完全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众筹公益伞,众筹到2914,我们就做2914把,一把都不多。向阳花基金我行我素地做了四年,大家都习惯我们的作风,所以,领导们也都是默默地自己在网上下单义买。我们去青基会,他们之前做了一些价格比较低的推广伞,在规定允许的前提下送了我一把。我很抱歉地跟他们说:我没有办法回送向阳花的伞给你们,因为我们的规则定下来就是没有赠品。青基会上上下下都非常理解,秘书长李迪也没有觉得我拽,反而自己跑到各地帮我们去完成浙江省的全线拓展。之前也有政府官员希望我们拨款给一个25岁的媒体报道的病人,我们没有同意。不是我们没有同情心,而是我们目前针对18岁以下,媒体认真点可以找到更配套的基金。我们没有给领导面子,也没被穿什么小鞋。

这个世界不是非此即彼,要么做烈士,要么做混蛋。不是这样的,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坚持自己多一点,从而喜欢自己多一点,给心灵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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