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以前有个钟点工小刘，每三个月就要请半天假去医院做检查，然后把没怀孕的证明寄回安徽老家，这样，她及家人在农村的一些权益才能得到保证。我听了像愤青一样炸锅，但这是完全无力的，因为我除了每月发她工资以外并不能帮她改变什么。

十年前，我们单位管计生的大姐也每年让已婚女职工填个表格，上面涉及避孕方法及避孕工具型号尺寸，这种事悄没声儿地进行，女职工无非也是乱画一气，计生大姐也不会较真。不过我认为这种表格已经涉嫌侵犯，就跑到楼下大姐办公室认真表达了抗议。大姐也很无奈地说：我已经跟上面说了，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这么搞，不合适。她的无奈让我觉得自己不体谅：每个人都是社会一环，谁也不想做恶人，无非是流水线上齿轮一个，你断不了电，怪个齿轮干嘛。

不过那年以后，好像再也没让填这样的表格。在有些群体里，生育率是很低的，国策在管理手段方面确实可以略微妥协。

不过，每年还是每两年，我们还是会收到一张红色的纸，告诉女职工去旁边邮电医院去做检查，一开始我不知道，以为是单位体贴，让女职工多一次体检机会，所以按要求使劲喝水配合检查需要。后来才知道，这是检查已婚女人的节育环情况，不管你是否装了这个可怕的东西。一知道真相，我立马觉得自己又被侮辱了。当然，被国家侮辱是没办法的事，我能做的只是再次接到这张红纸的时候第一时间扔垃圾筒。

上星期，我接到一个原来社区的电话，问我新的住址。我认为作为公民有义务告知方便国家掌握公民的基本信息，就告诉她了。告诉以后社区干部跟我说是为了配合计生工作，要了解所有女人的动向。我无语，可是已经招了，也没办法了。戏剧性的是今天一上午又接到了同一个电话，说她们不小心把原来的资料覆盖了，让我再说一次我的新住址。我问：男的新住址统计吗？她理直气壮地说：男的不要，计生么，主要管女的。我说：我会做一切公民应该做的事，但我不想被当成一头时时被提防要下仔的母猪，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的新地址。对方急了，大概不管配合不配合，这种书面绕舌很少听到。我完全是书呆子的义正词严，她只能说：我们也没办法，上面一定要交的。我说：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对上面讲：不要把女公民当成母猪来管理。

我知道这里面有些纠结的东西，比如我们国家的人口问题。我们小区修太阳能的小王，82年生的，已经有三个女儿了。但我无法想那么深远，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鼓励光荣妈妈的时候我又没参加讨论。总理说我们要过有尊严的生活，在我一个女人的心里，我有边界，你越过了这个边界就侵犯了我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