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桑兰
(2009-09-09 22: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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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兰保姆杂谈 |
这两天的一个热点是桑兰和保姆的冲突问题。以屁股决定脑袋的单纯情感判断,我第一反应是同情桑兰的,因为我也请过很多保姆,在这方面有体会。今天和安峰搭档参加教育台的浙江评论谈到这件事,我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在雇主和保姆之前还真说不上谁弱势谁强势。家里有老人孩子需要保姆照顾的不用说了,那都是当家里的大功臣看的。即便像我们这样只是需要找人帮忙搞卫生做一顿晚饭的,对保姆也是非常友好的。拿我做例子,我们家也不是什么贵族出身,小时候家里也穷,大家都曾苦命,友好也算是天然,不是装出来的。另一方面,我们也都受过教育,内心里对人与人的尊重和平等怀有理想主义,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职业歧视,觉得保姆是下等工作。干活挣钱而已,你为我服务我付你工资,就这么简单。因为简单,我们总想让工作可以量化,你需要做什么,你得到多少钱,一五一十,清楚明了就好了。之前我们寄希望于保姆介绍所,觉得雇佣之前应该都已经培训过了。当然好几年前我们已经知道所谓培训这事儿是根本没影子的,很多介绍所你把介绍费一交,他就对着围在周围的人叫:你去吗,你呢,你去吗?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所以现在的介绍所也就是一保姆集中的地儿。就好像以前,男劳力去码头等工做一样。
从雇主的角度看,保姆对家里东西还是有一定的破坏性的。比如,我们家之前有一个第一天来就用一块钢丝球把油烟机擦得遍体鳞伤变成了大花脸;把我的超薄羊毛衫扔到洗衣机里洗出了大小洞若干;用板刷刷我那些心爱的衣衣;不小心台灯把书桌砸出个坑,然后掉到地板上再砸个坑。至于那些不值钱的东东就更不用说了。当然这些事很容易被网上那些阶级立场鲜明的人看作矫情:你不能都穿T恤啊!你不能送干洗店去啊!你不知道有些衣服是不能干洗只能手洗的,夏天穿的衣服也不可能天天送干洗店。当然这种事发生我们肯定第一时间表示没关系,别介意,稍微表现出心疼,保姆就很不自在,然后心理上就会转化为雇主很难弄然后就会摆脸给你看。对了,摆脸,桑兰的保姆就一天到晚摆脸给桑兰看。
还有现在的保姆不会觉得地板不需要擦,这个脏得快,很明显。家具也会擦,但如果你一本书一个电话放在床头柜上,那她就是绕着擦的,不会拿起来擦。角落也通常是不擦的,所以尽管家里有一个天天报到的家政工,但角落里,镜框,窗台你永远可以摸到一手黑。杯子什么的我都是自己洗的,因为保姆洗好茶垢还是在的。夏天你让她每天擦一下席子,她会说:干嘛要天天擦啊!如果你不经常提醒,厨房的柜子也永远会有一层油。我不是一个不做家务的人,星期天我就会用手指甲去挖那些已经结成垢的油。你可以偶尔提醒,但只能偶尔,否则你会觉得自己过份,会受不住保姆的脸。有时候心里很困惑,为什么老板可以批评我们,我们却不能给保姆提要求?当然,我比桑兰要幸运多了,比起她那个厨房墙上滴着油,酱油瓶粘在台面上拿不起来的房子,我们家还是干净太多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健全,可以一部分指望保姆一部分自己干。
过年的时候保姆都会回家半个多月,那一个月最多也就做十天,但工资都是照发的,还要加红包。我们想人家回去一趟也不容易,时间久点就算了。平常生病什么不来,也是不扣钱的。那一瞬间保姆也是高兴的,也是感激的。但如果你那天有事,拖延了她十来分钟下班的时间,她就会表现得很急燥。所以,现在的保姆也是边缘人,她希望雇主像农村的关系一样有人情味地融洽对她,而她对雇主却已经学会城里的一手交钱一手交时间。
我很同情桑兰,她要是我妹妹,我现在肯定不顾一切地去北京,不安顿好我不回来。我能理解她要起床等待帮忙却看保姆脸色的那种心情,她会觉得无力,会觉得没有尊严。我不知道桑兰的保姆父亲病危的消息是否属实,但我知道太多的保姆会在拿到工资的那天会说:我妈病了。
当然我们可以更宽泛地思考,保姆缺乏职业精神是因为农村人对城市的提防和不信任造成的。很多农民在城市里拿不到工资,被嘲笑,他们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有着不一样的起点。所以她们的内心也只会从自私的角度出发。她们不会按照合同提前十天通知你辞职,她们也不会思考什么专业精神,她们面对有光环的人心里甚至也没有爱。她们觉得即使你坐在轮椅上你也比她们强,你是名人啊!你什么事做不成?
城市的二元对立就这样让坐在轮椅上的桑兰来承担了,网上铺天盖地对桑兰的声讨,说她地主婆,变态,怨妇,没男人。我觉得这一切如此暴戾,空气里都是互相撕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