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碰到一件事，我不确定自己应该从哪个角度去看它。

周六的下午我都会去小区的游泳池游泳，是标准泳池，下午通常人不多，甚至有一次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能坚持，如果像下饺子似的，我可能宁愿在家看碟片。

游泳馆没有单独的换衣间，和那些对外的游泳池一样是大通间。小时候经常去公共浴室，对大通间并不陌生，不至于尖叫。但已经很多年没去公共浴室，心理上已经不习惯陌生人之前的赤裸相见。

今天人依然不多，我计算着在我前面起池的几个应该已经冲完澡换好衣服了，自己也游了差不多六百米，就起来去洗了。洗的时候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一点都不紧张。还是慢了点，换衣服的时候听到从门口传来四五个人很大的声音，管理的小姐在说男生不能进女更衣室之类的话。我正紧张着，这群声音就卷进来了。我背对着他们故作镇静地从柜子里找裙子穿好，眼角瞥见其中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

我得承认我心里非常不舒服，我想质问她们为什么带小男生进女士区，但我怕吓着孩子。出去后我问管理小姐，她说她已经提醒她们了，但她们说男孩子只有五岁。她们也不是业主。

有关非业主能否进小区游泳馆游泳是有争议的，也有业主因为晚上人多而投诉。我猜法律上可能会界定如果对外开放需要业主委员会同意，没开过业主委员会则不能，但我没去投诉。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有锻炼学习娱乐运动的地方，可是这样的地方很少人又多，看他们那么高兴就别去搞事了。麦当劳肯德基的洗手间不是也对外开放吗？我妈和老姐妹有一次在街上逛，老姐妹要去洗手间，我妈带她去旁边的星级饭店，被门口的保安拦住。我妈对保安说：你是否知道政府鼓励你们的厕所对外开放的啊！保安被政府两字吓倒，放她们进去了。我妈天天看报看电视，什么新闻都知道。

所以我今天的不舒服不是因为她们是不是业主，而是小男生进了女更衣室，正好我还在更衣。我不知道是否家有小男生的妈妈们去会骂我娇情：才五岁哎！搞什么？甚至我自己也从不认为身体需要过度的禁忌。有些大人不是还从小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洗澡，让他们熟悉异性的身体，从而对人体有一种坦荡的视角。

但我还是不舒服。我认为小男生来游泳，应该由爸爸带来，或者从外通道进入泳池，而不是经由女更衣室。

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我介意的并不只是五岁的小男生，我介意的是陌生，陌生人之间的暴露，即使是女人也一样，而小男生的出现是我不舒服的一个出口。我觉得在现有的条件和文化背景下，如果做不到单独换衣间，还是应该由爸爸带小男生去游泳，也许爸爸们都忙着挣钱，或者忙着打麻将。如果一定要妈妈带，一定要经由女更衣室过，至少妈妈们在带小男生进来之前能先进来看一下是否有人刚好在换衣服，让别人有些心理准备并且尽量避免由于陌生带来的不舒服。

这是公众场合互相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