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只不过是因为寂寞
撰文:天涯的涯
摘自:《女报》
寂寞像一支燃烧的香烟,烟灰曾经是火焰,燃烧过也沸腾过,但是终究会冷却。
路灯倦了,孤独地陪伴着大海,它听不懂大海的语言,如同大海不懂得欣赏它的容颜。
其实,所有的事物,都跟人一样,被遗忘的时候,都会寂寞。
00:09
在等待电脑关闭程序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浑身发抖。
走进洗手间,我没有开灯,此刻我十分畏惧,不敢看见自己的身体。
我曾经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初恋男朋友就是因为受不了我的“传统”,不愿意配合他进行婚前性实验,而分手的。谈第二个男朋友的时候,终于明白了爱是需要用上半身交流,下半身表达的道理,可惜也是有始无终,一年前的今天是我们爱情的忌日。但是我发誓,除了他,我没有再见过任何成年男子的身体——当然,过了今夜可能就不能这么说了。
这么晚了,我还这么细致地涂指甲油,抹唇膏,描眉,肯定不会是给自己看的,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英俊,但是我得把自己打扮得妖艳一些。
今夜,我需要放纵,快三十岁的人了,事业不顺,情场失意,所有的一切,压抑得我都快要窒息死了,我需要发泄,那种挑战极限歇斯底里式的发泄。所以刚才在聊天室里,没有半个小时,我就答应了他的邀请。刚进入聊天室的时候,我就是那么想的:今夜,我要主宰自己,我不要被世界遗忘,谁的名字不那么恶心,谁能为我点一首令我落泪的歌——今天夜里,我就交给谁。
这些他都做到了,他在聊天室里的名字叫“半支烟的温柔”,《半支烟》正是我喜欢的片子,我的第一夜的前奏就是这部影片,它曾经点燃过我的激情之火。他为我点的是《赤道与北极》这首音乐,我喜欢它的歌词。
01:12
临出门的时候,我照了一下镜子,很满意自己的造型。
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不禁诧异,同样是化一个妆,早晨上班赶时间,十分钟能搞掂的活儿这下足足整了一个多小时,虽然他已经在酒店等候了,幸好这场约会不需要打卡,迟到了不需要看老板脸色。
乘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刚出电梯,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依偎在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男生身上,真幸福,如果是在前夜见到此情形,我一定会鼻子酸酸。但是今天晚上很奇怪,我看着他们就想笑,很不友好地笑。
路上的行人很少了,等了好半天才有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谈好了价钱,才想起忘记戴套套,放纵归放纵,安全还是第一位的。只好跟司机说要买包烟,稍等。不知道司机有没有看见我转过身走进的是一家成人用品店,这里,一般是没有香烟出售的。
这个时间的滨海大道太适合飚车了,车速提到了80码的时候,我问司机:“师傅,麻烦您能不能再开快点?”
司机没有看我一眼:“你赶时间?”
我说:“不。”
是的,我不赶时间,但是我怕时间赶我,怕稍微一迟疑,我让他倒转了车头。这样的夜生活,我曾经也不耻过,但是我希望这种方式能够成为我平庸而寂寞的生活的一个突破口。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世界遗忘我的时候,我要主动去记起世界。
01:58
这个时间的大梅沙早已经平静了下来,偶尔有海浪声,似乎大海也在挣扎,也在找寻某个突破口。
路灯倦了,孤独地陪伴着大海,它听不懂大海的语言,如同大海不懂得欣赏它的容颜。
原来,所有的事物,都跟人一样,被遗忘的时候,都会寂寞。
02:15
在来酒店的路上,“半支烟的温柔”把酒店的房间号发到了我手机上,0812,这是我喜欢这个数字。8月12日是我前男友的生日,虽然我们辜负了爱情,没有走到婚姻那步,但是我很确定,他给了我所渴望的爱情,遗憾的是,婚姻和爱情是决然不同的两种局面。为了结婚而结婚,这样的爱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种悲剧,是一种慢性病毒,可能随时发作,然后肆无忌惮地毁灭往昔的一切。所以我并不恨他,走不到一起,没有理由责怪哪一个人,这是两个人的爱情。
在0812的门口,我踱了好久,手一次次抬到了门铃的高度,又一次次地抽了回来。
我问自己:你害怕了吗?
我鼓励自己:好像没有。
只不过当某种预谋已久的想法,即将付诸实际的时候,有些紧张而已。不只是一夜情是这样的,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半支烟的温柔”,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的并不帅气,仅凭一个文雅的名字,又如何判断他就是一个文雅的人?他会不会粗暴?他是不是常常回来一夜情?会不会有病……
这个时候,我抬头看见了拐角处的摄像头,监控室里的保安一定注意到了我这个女子,没有再迟疑,我这是来偷欢的,不是来例行查房的,还是赶紧把自己塞进房间重要,终于鼓起了勇气摁响了门铃。
02:42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半支烟的温柔”在开门的刹那,脸颊绯红,真是难得,三十来岁的男人还有红脸的时候。让我进门的时候,他拉扯了一下自己的T恤。我喜欢他这个细节,拘束的表情,说明他还没有习惯这样的夜生活。而且,他的外观,也比自己所言胜出许多,配上那气质,还算性感。
我努力镇定,不能辜负了自己的今夜的妖艳。
在茶几边坐下,从他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虽然是第一次做这动作,我想还是顺畅的。他给我点烟的火柴挪了过来,又挪了过去,这时我才发现,烟拿倒了。
所有的伪装的勇敢,瞬间崩溃。
我们都尴尬地低下了头。
“第一次出来吗?”过了一支烟的工夫,他问,声音有些磁性。
“嗯。你也是?”我反问道。
“也是,我也是。”其实不用他回答,我也能知道他不是一夜情王子,就凭他的神态,比我一个女子还要紧张。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个多小时,心中的不快,毫无掩饰地倾诉了出来,而不需要担心,不久后就会在自己那狭小的生活工作圈子里传播开来,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我很感谢他能给我这个机会,该我埋单的时候到了——这家五星级的酒店,打折后还要七百多块,我想他绝对不会花那么多钱,来听我这个陌生的女人发牢骚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是受荷尔蒙支配的动物。
“你先冲凉吧。”我低着头说道。
“嗯。”说着他走进了洗手间。
我一个人来到阳台上,真是难得,在深圳竟然可以看见这么蔚蓝的天空,璀璨的星星。
我想,如果不是在这里的场合里认识他,或许我会爱上这个男人。三十出头,事业有成,虽然谈不上风度翩翩英姿飒爽,但却并不能掩盖其性感的本质。关键的一点在于尔谀我诈于商海的人,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的脸红,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
过了半个来小时,他出来了,衣冠楚楚地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我,我送你回家吧。”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真的,寂寞就像一支燃烧的香烟,烟灰曾经是火焰,燃烧过也沸腾过,但是终究会冷却。现在的我,再已经平静了下来,让我和一个至少到现在还是陌生的男人ML,我一定不会快乐,毕竟我骨子里是传统的。
“为什么?你怕我不干净?”我问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半支烟的温柔’吗?我一直渴望着,等待着《半支烟》那样的爱情。你给了我这样的感觉,虽然我们认识的场合不适宜谈情说爱。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重新相逢的机会。”
“那,那房钱我出一半。”虽然我知道他不会在乎这么几百块钱,但是我没有理由让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的男人为自己的快乐埋单。
05:21
回到家中,竟然没有一点睡意。
这时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这么写道:“尊贵的小姐,下班后我去接你,希望有机会与你共进晚餐。另外,你的上衣穿反了,这是理由!”
后来,不用我说了,大家也能猜到故事的结局。半年后,我和那个网名叫“半支烟的温柔”的男人结婚了。
有时候,我们也会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不做了,临阵逃跑了?”我不止一次这样问他。
他说:“因为你叫我心动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不忍心去毁灭,而是希望一辈子占有。”
“到嘴边的肉,掉地上了,你没流口水啊?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有没有那方面的反应?还有,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第一次出来一夜情?”我有时候这样问。
他则一边做着下流的动作,一边自信地说:“我说大姐,你哪次对我不满意了,直接说出来啊,有吗?没有吧!再说了,一个化了妆的女人连衣服都穿反了,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什么啊,可怜的你,以后别吹嘘说自己搞过一次一夜情啊,那是一次失败的一夜情哦。”
“你说如果那天晚上,我们都糊涂一些,不去想以后,然后那个了,你说我们现在还会在一起吗?”我还这样问。
“生命中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假设啊,如果可以如果的话,那如果那天晚上,我们都心情很好,没有进那个聊天室,我们还不能认识呢,更不要谈什么一夜情了。不过我想,如果我们真的那样了,现在估计没有联系了吧,想想都可怕。”
当然,每当我和“半支烟的温柔”跟朋友们提及那次未遂的一夜情事件,都会招来一群人的唾弃——拜托,编故事也编得像样点。
因为他们都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