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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10期《花溪》[惘然篇]稍纵即逝(下)

(2008-09-25 16:5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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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四) 国庆节前夕,苏秋婉突然打电话给他,说她得到了一个国际名牌时装的代理权,要来深圳开店,可她在深圳没熟人,问他能不能接应一下,杜平痛快地答应了。 杜平去火车站接苏秋婉,看到的苏秋婉同半年前大不一样。彼时那个黑瘦浓妆如村姑一样的女子,现在已变得白皙匀称丰姿淡雅,除了偶尔脱口的黄石地区口音显露出些许小城市的土气外,完全跟深圳街头那些时尚女郎没什么两样。而苏秋婉眼里的杜平也有了很大变化,过去的木讷拘谨一扫而空,显得非常开朗健谈。带着苏秋婉回到自己的住处,杜平给销售部的两个女同事打电话,问她们有没有地方暂时安顿一下自己的老乡。得到的回答是最近都有朋友来,住处很挤了。 杜平正犹豫间,被苏秋婉看出来了,她说:“这里蛮宽大的,如果你不介意,隔一下也能住啊!我明天就出去找房子和铺位,很快就搬出去了。”这个大单间住两个人的确很宽裕,杜平掩饰内心的忐忑,笑着对苏秋婉说:“是的,拉个帘子就隔开了。” 于是两人出去到路口杂货店买了需要的东西,一个敲钉拉绳,一个挂帘,很快把一间隔成了两间。杜平把自己睡的旧木床上的弹簧垫子抽下来给苏秋婉,自己在木板上铺了条棉被。 当苏秋婉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件件化妆品摆放在平时当床头柜用的一个小写字台上时,杜平恍然有回家的感觉——林洁的梳妆台上也是这样琳琅满目地摆满各种瓶子罐子的。杜平每天早上都在这些东西发出的淡淡香气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看林洁对镜化妆。 “林洁没跟你联络过吗?”杜平心里一沉,冲口而出。 坐在床边的苏秋婉摇了摇头:“没有。你呢?” 杜平也摇摇头。发了半晌呆,他转身下楼,在楼梯拐角掏出手机和那张纸片,拨林洁那个号码。还是没人接。杜平在楼下呆立半晌,他也不明白怎么忽然就想给林洁打电话了。回到房间,他看到苏秋婉仍坐在床边,眉头微蹙,无言地看着他。“出去吃点东西吧。你坐了这么久火车,一定饿了。”杜平黯然地走出门。 晚上,苏秋婉很早就洗完澡上床睡了。杜平却在哗啦的水声中,心不在焉地看着那台二手电视。直到布帘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轻手轻脚地走过那段黑暗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水汽凝结在四周瓷砖墙壁的洗手间里,还遗留沐浴液的香气。在刷洗脸池时,他拣到一根长长的、弯曲了几次的女人头发。捏着这根头发凝视良久,他抬头看见镜子里的他,脸涨红,流着汗。这是一个陌生的自己。杜平把眼睛闭上,低头打开水龙头把自来水往脸上泼。 第二天杜平上班的时候,苏秋婉还没有睡醒。杜平关门前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严严实实地裹在毛巾被里,露出一缕长长的黑发,和一角粉红的睡衣。杜平傍晚下班回来,一开门就闻到了久违的豆豉蒸鱼的香味。苏秋婉在窄小的厨房忙活着。杜平走进去,发现厨房里有很多崭新的厨具——原来这里除了一个电饭煲、两双筷子一只碗外,什么都没有。而现在这里有了煤气罐、煤气灶、炒锅……和成套的碗碟。正在炒芥蓝的苏秋婉转过脸,笑着对杜平说:“我下午在杂货店买了这些东西。如果你不想要,等我找了房子拿到自己的住处去,我可受不了天天吃外面的饭。” 杜平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吃饭的时候,她说起初中时的往事。她说她是杜平刚上初中第一天的第一位同桌,刚上学没几天,数学课上他就流鼻血了,吓得她失声大叫。杜平疑惑地想了好久,竟然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虽然苏秋婉跟他同班了三年,但在他记忆中毫无存在感。苏秋婉见他想不起来,半嗔半笑地翻过筷子的另一边打他的头。 过了一个星期,苏秋婉就找到了住处和铺位,搬了出去,杜平跟过去看了她的铺位。令杜平惊讶的是,这个在深圳毫无关系的单薄女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位于东门繁华商业地段的一处门面。 杜平经常在下班后拐到苏秋婉的店去看看。苏秋婉总是穿着一条宽松的真丝连衣裙,坐在收银台后面或者熨烫衣服,或者缝补纽扣。对进来四处观看的人温和地打着招呼。她会在杜平来的时候,端出在住处做了带来的饭菜,和他一起吃。吃完饭又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边吃边说着一天的见闻。 杜平在一段时间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恋上了这个女人营造出来的生活气氛,那总让他想起林洁,像被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杳无音讯的林洁,还在他心里被他拼命挽留着、用一切证明着她曾经活生生地存在。可是杜平很怕,他越是这样拉扯着心中的林洁,林洁的影像越是模糊。在与林洁失去联络的三个月整那一天,他崩溃了,在苏秋婉的住处喝了一瓶白酒,然后哭得一塌糊涂。在被苏秋婉拉到床上的时候,他神志是极其清醒的,他怀着感伤的情绪,颓然倒在柔软的棉布床单上。再次进入女人的身体,那一刹那的感觉很奇妙,像玻璃重重划在水泥墙面,锐利粗糙带着彼此消磨的痛感。但接踵而来的那些久违的感受陆续回到心底,女人的身体仍是那么熟悉,令他心碎。 一切结束后,杜平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他以为已经淡忘了的一些东西,像倒放的电影一样:破碎的玻璃片飞回桌面还原成杯子,水从水花变成水流回到杯子里并微微荡漾。寒假回家的大学生林洁脱下臃肿的银灰色羽绒大衣和白色围巾,把长长乌黑的头发甩出来,朝他浅浅地一笑。 “你睡着了吗?”一只温润的手抚摩着他的脸。杜平睁开眼睛,看着苏秋婉,笑着摇摇头,手从背后穿过去把她搂在怀里。 (五)   九月,紫荆花仍不知疲倦地开着。有一天,杜平下班回到住处,苏秋婉就对他说:她怀孕了。杜平愣住了,坐在床上没说话。 第二天杜平坐在办公室里,心绪不宁。他翻出很久没联络的肖寒的电话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肖寒一听是杜平,立刻语气有些急:“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我找你好久了啊!你原来给我留的那个手机号码联络不到了,是不是换号码了?”杜平心里一震,离开了“冰宝娜”又换了一家更大的公司后,他换了号码,老的联系人几乎都通知到了,唯独忽略了肖寒。 “林洁上个月给我打了个电话,她找你找得很急!”肖寒原本低沉沙哑的声音因为着急而显得竟有些尖厉。“你来我这一趟吧!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肖寒在电话那边喊了起来。 杜平从桌子前霍地站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跑。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他的突然举动吓呆了。肖寒看着头顶冒着冉冉热气的杜平坐在他面前,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找我,她想什么我完全猜不到。”肖寒一路都在无奈地摇头,狠狠地抽手里的烟。“她电话里说,来深圳很顺利地找到了个工作,可是工作才一个星期,就在路上出了车祸,盆骨骨折、大腿骨骨折。好在撞她的司机还算负责,把她送到了医院,负担了全部医疗费。原来她在深圳这三个多月,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她没人照顾,生活拮据,日子过得艰难,甚至痛苦难受,可她竟然就那么一个人挨着,我近在咫尺,她也不肯联络我。直到痊愈出院了才给我打电话,目的还是要找你!”肖寒皱着眉头,把抽完的烟头用力按灭在烟灰缸里。 “她联络到我后,我就去看她了,当时她刚出院。你知道她这三个月做了几次手术吗?四次,四次!”肖寒恶狠狠地盯着杜平,仿佛杜平就是那个撞林洁的司机。此刻的杜平,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一样,木然跌坐在皮椅里。许久,他虚脱了一样幽幽地问:“现在呢?她在哪里?” “回老家了。” (六) 此刻,林洁刚洗完澡正坐在床上梳头。她想起三个多月前的那天,她和苏秋婉去进货,在批发市场的门口她们分头去自己熟悉的批发店,约好一个小时后在门口碰头。林洁在挑选好自己要的货后,骇然发现随身的皮包被人割了一个口子,包在一个报纸包里的五万现金全没了,只剩下散放在包内口袋里的三千多块钱还在。她回想着这一路,在车上有无数人推挤过她们,下车后在批发市场里又遭遇过多次拥挤,在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中间,肯定有一个是扒手。 那一刻林洁愤怒地站在市场中央,周遭的喧嚣人声完全进入不了她的耳朵。她想着刚交给新店铺房主的一大笔租金,跟装修队的合同也已经签了,最后的周转金现在竟然不翼而飞,家里存折上的钱已经被她取空了。她不想把这事说给杜平听,杜平听到的时候,一定还是那满脸事不关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丢就丢了!钱是王八蛋!丢了还能赚!老婆,不要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那天,她在滂沱大雨里下了汽车,站在家门前仰头往自家的阳台上看。那里仍然跟平常一样,摆着一盆仿佛可以天长地久存在的杜鹃花,开满粉红的花朵,即使大雨滂沱,它也只是轻轻地摇曳。她感到自己简直呼吸不下去了,她和杜平,就像生活在平行空间的人,虽然相望相闻,却无法相知相通,这种感觉让她几乎要发疯。她转头跑到火车站,买了张卧铺票坐上去深圳的火车。在火车的卧铺上,她几乎一睡着就做同一个梦,梦到杜平从背后抱住她,喃喃地对她说:“我爱你,林洁。你是我永远的结发之妻。” 自从杜平进门后,坐在床边的苏秋婉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他。她看到他仿佛醉汉一样踉跄着走到沙发边坐下,从前总是小心地放在门口餐桌上的皮包随手就甩在了地上。他瘫倒在沙发里像一条被甩到岸上的鱼一样张大嘴巴喘气,那表情好像溺水者的呼喊,却没有一点声音。她本能地想起身去搀扶他、问候他、照料他,可是,内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将她挡在床边一动也不能动。她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杜平,突然,又一轮恶心的感觉袭到喉头,她奋力吞咽着,不知不觉泪水已经奔涌而下,湿了衣襟。她下意识紧紧地揪住肚皮上的棉布睡衣,将它死死地攥成团,纠结成一个扭曲的模样。 此刻,在家里的林洁慢慢地梳完头发,把梳子上的落发捋下来包在纸巾里放在梳妆台上,然后在阔别了近四个月的家里的床上,闻着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盖上被子合眼入睡。在梦里她又来到了那个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城市,那里的天空从下面看上去只有很小的一块,但特别、特别蓝。 责编:李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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