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双生花

回流在石桥的时光

文/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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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小城依然宁静，古旧的建筑，石板缝里透出水一般的清凉。

黄昏约在城外的小石桥上，护城河从脚底潺潺流过。安安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了，就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依然是白衫少年，记忆里未曾改变的模样。

你好吗？

我很好。

安安想，属于我们的旧时光去了哪里？

现在回想起来，安安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脾气暴躁的小威和闷葫芦一样的丁维就出现在她身边。放学以后并不急着回家，三个人总是结伴到桥上玩。小威从桥边的台阶下到冰凉的水里，在她的尖叫声里骗她说摸到了鱼。丁维是不相信的，他靠在桥上，将要落山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投在水面，他的手轻轻一扬，噗的一下，一粒石子在水面跳跃着消失在远处。他们都叫他，少年维特。

三个人在一起议论新转来的数学老师。她与小威总是一国，因为都讨厌闷死人的数学课。他们同仇敌忾地抱怨，其实也不外给数学老师取一个搞笑的绰号，或者虚张声势地说几句“毕业以后才不……”之类的话。通常丁维不讲话，只是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微笑，后来偶尔为老师说好话，每次又都被她蛮不讲理地抢白掉。

那些日子，后来想起，总有一种天高云淡风轻微的感觉，纯净美丽得像是一幅画。那时候安安总在想，感谢有他们在身边，要是这份友谊能永远该有多好。

是在查到高考成绩的那天，大家聚在教室讨论怎么填报志愿，只有小威一个人默默走开了。黄昏，焦急的安安在城外小石桥上找到了他，夕阳已经沉沉坠向山后，阳光变得黯淡，就像小威脸上失落的表情。安安走过去，小威紧紧抱住了她，她听到男孩的哽咽声，悲伤又压抑。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安安记得那句表白的话，晚风徐徐，脚步声停在身后。如同以前的每个黄昏，丁维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孤单地投射在桥面上。她看见三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但是，她知道，在以后的岁月中，曾纯净如水的三颗心，再也不会这么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那以后，各奔东西。

而再次约定见面，是在三年后的暑假，安安又一次回到小城。应该是难得再回来了吧，已经决定留在念大学的城市里工作，而父母早已外调，小城里只剩下空空的老房子。时间飞奔向前，重考后的小威去了外地念书，而成绩优异的丁维，早已准备着出国。他们已经各自有了女朋友，照片里看上去那么甜蜜。

他们问安安，交男朋友了吗？

安安抿着嘴笑了，他们也笑起来，丫头，干吗不好意思？

那天的月亮，从小城的另一边一点一点爬上来，又大又圆，美得不可思议。他们把安安送回家，就像从前的每天晚上一样。安安从黑暗的窗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想，忘了说再见呢，那么，应该是不会再见了的吧。

她有些想要告诉他们，我没有男朋友。她有些想要问问他们，我们最单纯快乐的时光，会不会随着清澈的护城河，在梦中回流？

然而，那个夜晚，一切始终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