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听母亲说,父亲想把粮店关了,太累,而且不赚钱,让我帮找个给单位看大门的差事,一个月三百五百块钱都可以。母亲给我算了一笔帐,以前房租每天6、7块钱,今年涨到了每天15块,翻了一番还拐弯,以前每天能赚个15到20元钱,现在呢,满打满算也就10元钱左右,父母两个人看着店,忙来忙去,一个月就三、四百块钱。我说关就关了吧,至于能不能找到看大门的机会,再说,这段时间先歇歇,看看孙子。
父母开这个粮店,算来有十年了,十年前,我的工作单位刚落实,父母就离开了农村,到另一个城市开了个小粮店,我结婚的房子,是父母通过这个粮店一分一分挣出来的,妹妹读书的花费,是父母通过这个粮店一分一分挣出来的。十年前,父母四十多岁,现在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十年前,父母搬一袋100斤的米或者面,还没有感觉,可是现在,他们日渐老去,体力明显不如以前了,100斤的粮食,需要父母两人一起抬了。那时,父亲看店,母亲就骑着三轮车,在那个城市,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花生油。我有时和母亲说,开粮店母亲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骑三轮车。我还记得,96年春节前,我去那个城市看望父母,在我接近父母那个粮店时,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我,我,回头,是我母亲,骑在三轮车上,边喊我边向我骑过来。现在每每想起这个场景,我都心酸。我还记得,在我儿子将要出生时,母亲为了节省7块钱车票,从那个城市骑三轮车走过40多公里路程,来到我家。
父母这个粮店,开了十年了,四年前,从市区搬到县城。因为下岗的人越来越多,因为从农村涌入城市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一条街上,增加了几个粮店,粮店的生意就渐渐不如从前,而且,因为年龄的缘故,因为两次车祸的缘故,父母的体力明显不如以前了。在市区开店期间,有天晚上母亲卖油回来的路上,被一辆车迎面撞昏了,车逃逸,虽然经过了简单治疗,但落下了失眠等后遗症;父亲今年5月份,也被一辆酒后驾驶的车辆撞了,大难不死,但体力和反应明显不如从前了。年龄大了,房租涨了,生意萧条了,父亲于是就有了把店关掉的念头。
在父母开粮店的这十年间,那些曾经和父母隔壁做其他生意的小店,卖烧烤的,卖羊肉汤的,等等,很多都因为生意做不下去,而关掉了,从农村进城的,又拖着老婆孩子回家种地了,城市下岗的,有的开始无所事事的闲混,有的找了其他门路。就这两个月的时间,在父母粮店隔壁的门面,已经换了三个店主了,开始是个做小吃的,亏本,就关了,后来是个卖羊肉汤的,前两天,我去粮店,发现换成了一个美容理发的。在这个日渐庞大的城市,和父母一样,那些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艰难生存的人,来了又走了,没有人注意。
就是这样了,这个城市的土地在涨着,房价在涨着,生存成本日渐提高,可那些在底层生存的人,他们的生存渠道依然狭窄。如同父母这样,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底层人物,做着小本生意,以前还能赚点小钱,现在,只能勉强温饱了,房子他们不敢想,病他们也不敢得,他们经常愁苦,因为生意难做,但也时常高兴,因为子女成人,因为孙子可爱。
(此文写于2005年12月,重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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