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我惯性地打开电视看《舞钢新闻》。这个台，由于是舞钢公司主办，所以公司的大事小情，都能及时了解。尤其在得知一些事关己身的重大新闻时，可以在单位同事面前显摆显摆、探讨探讨。

    正低头夹菜的我，突然被儿子猛拍一下：“妈妈妈，快看，我二舅上电视啦。嘿，这哥坐第一排争当抢镜哥哩。”嚯，还真是哎！镜头在扫拍，不时闪过时而正襟危坐听讲、时而低首疾书的他。儿子这个兴奋，他一把抓过我手机，翻找号码拨过去：“哎，二舅，你上电视啦。哈哈哈，抢镜哥，你标准的抢镜哥。”我抢过电话质问二弟：“前几天看到公司发布的招聘启事，本想提醒你报个名试试。后来一想，父母在，不远行。怕你应聘成功后常年出差在外，咱妈会担心失眠，就没给你电话。嘿，你居然自作主张。难怪咱妈这几天总说头疼，睡不着。整半天，病灶在你这儿。”

    二弟笑着解释：“主要想趁年轻，闯闯。大家如果都安于现状，避开亚历山大，咱公司彻底没希望啦。我呢，考虑到专业对口，也是个锻炼机会，才在朋友们的鼓励下报了名。人嘛，总得迎难而上，不能不思进取。你看那鲤鱼，龙门那么难跳，可它拼尽全力、至死不渝。我不指望自己今生大富大贵，但我希望自己的人生没有荒废在安乐窝里。”

    挂断电话，我陷入沉思：二弟最小，他一直是全家人手心里的宝。记得他考上大学时，母亲哭着揽紧他的腰：“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咱都宠着你。这一去外地住校，不知道会不会照顾好自己。唉，睡觉爱蹬被子，吃饭爱挑三拣四，衣服脏了都得催着你换。啧啧，想想我都怕你在外边儿受罪。”第一学期，二弟每三周回来一次。他把脏衣服脏袜子都攒着，大包小包带回来让大姐洗。第二学期，他居然不往家带了。后来，大弟悄悄告诉我们：这家伙找个女友！哈，难怪他总找借口向我和大姐借钱。他还表示，以后赚钱立马还。二弟的女友很能干，不仅把他打扮得西装革履，还把他训得一愣一愣的。再休假期，二弟居然会系上围裙炒菜。他抿嘴偷乐：“我请教过饭店大厨，只要舍得多放油，再爆香葱姜蒜和红尖椒，做出来的啥菜都好吃。”母亲用手丈量他的腰：“怪不得胖，学会做饭啦。”私底下，母亲撇嘴笑：“媳妇可不比亲妈，他等吃坐穿，人家能依他？”自此以后，母亲不再哭咧咧担心二弟。有人疼他，省心。

    转瞬四年，二弟本科毕业。母亲的神经又紧张起来：“回来上班吧，一家人守着过日月安稳。”可二弟的女友不答应：小山沟，没啥发展空间。争执归争执，终于，母亲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任其在郑州发展。可家里一旦包饺子、炖排骨时，母亲便哭得稀里哗啦：“养大儿子，我自己说了不算呐。他这会儿指不定在啃方便面哩，呜呜呜，快，打电话让他回来。咱一家人守着，多好！”不知道是二弟顿悟在外打拼太过艰辛，还是担心母亲身体，他竟然乖乖带女友回来了。母亲陪着父亲，多次找公司部门协商二弟工作安排事宜。所幸，那年公司招人，二弟考入公司一线生产单位。按部就班，母亲又带领我们姊妹几个举全家之力，给他买婚房，办婚礼。二弟媳听从劝告，早早生了儿子。年过三十的二弟，家兴业旺，在同龄人艳羡的目光中，买个十几万的车上下班，或带亲朋到处游玩。小日子，越过越滋润。两儿两女的母亲，终于可以厮守所有的亲人。她脸上有了笑容，眼里有了满足，就连睡觉时的呼吸声，也格外顺畅轻快。然而，公司这次招聘销售员的号召，彻底打破了母亲的美梦。

    二弟，是瞒着全家人去报名面试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失败，悄无声息；如果成功，木已成舟。当母亲得知他已开始参加培训班后，心中那个惴惴不安，促使她彻夜难眠：跑不来合同，咋拿工资？拿不到工资，咋养活一家生计？听说试用期半年，半年后他该咋办？母亲越想越头皮发麻：眼睛，熬红了；嘴唇，起泡了；两鬓，斑白了。深夜，她的叹息一声接一声；白天，她的唠叨一句接一句。二弟像是安慰母亲，又像是安慰自己：“怕啥？眼前的路是黑的，谁也不知道前面是风雨，还是彩虹。努力过，我最起码不后悔。这不单单是个人抱负，更是对公司发展的责任心。嘿嘿，培训班60人，已经有一个逃兵。他的理由是他老婆坚决不同意，他敢坚持换岗当销售员，家就散了。他，嘿嘿，只能保家舍理想。我老婆还行，通情达理。妈，在您这儿，我相信，您肯定会支持我走下去。毕竟，俺爸也曾是咱公司的开路先锋。做为公司的第二代，我愿意继承老一辈无私奉献、从零开始、开拓创新的光荣传统。妈，为您儿子加油吧！咱虽不是枭雄，但咱决不当安于现状、贪图享受的懦夫！”

    母亲拉起衣角，擦拭双眼：“算啦，儿大不由娘，随便你。我呢，回老家住几天，买些树苗栽栽。”老家院子里，几棵参天白杨和梧桐树已经成材卖掉。二弟心里清楚，母亲这是在想办法缓解焦虑。他知道，年过古稀的母亲何止是想种树，她想种希望呢。

    据了解，二弟由于在培训班中表现出色，被老师举荐为班长。他很乐意接受这份信任与鼓励，表示将以诚挚无私的心态，团结好所有学员，竭诚为公司分忧，全心为学员服务。祝福二弟，更祝福公司销售开创新局面、再掀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