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颐和园

没有花，树都光秃秃的，人也少得可怜

冰面和空寂就显得尤为盛大

一只鸟从寒冷里起飞，飞了老半天，也不曾抵达温暖

我想起那年初夏，父亲和哥嫂带着侄儿来北京

那时侄儿刚考上大学，女儿刚上初中

我们去了天安门，看完故宫，就来颐和园

那时春意正浓，颐和园鲜花处处人头攒动

湖畔的垂柳，温柔得像奶奶

我记得父亲咂咂嘴，笑容，从瘦削的老脸上绽出来

那一刻，他心底一定有诗，却不能像儿子一样自如地

吐出来

一晃十年。十年里，我跟父亲见的面

竟不超过十次；每次见面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

一年又一年，我都在瞎忙什么呢？

我的那么多话，那么多温柔，都给了谁？

明年你就八十了，父亲

欠你那么多，我该怎么还啊，父亲

有生之年，住不惯的北京，你还会再来吗？

看不惯的儿子，你还在牵挂吗？

如今我也老了，毛病见多

你当年的小孙女，如今已大学毕业；你那个孙子

已成了两个女娃的父亲

说起来你也算有福之人啊，我也是

父亲啊，如果你哪天再来，再来北京，再来颐和园

会不会像我一样，有些失落

忧伤莫名？

                          2018.1.18.中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