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也纳的楼下抽一根烟

抽一根烟点着火，我为别人照亮

一张陌生的脸

或者是

一团灿烂的寂寞或无聊

——谁要知道这是位诗人，会不会像我一样

停下来，像我对这个世界一样，作

三秒钟的

痴痴的凝望？

在维也纳的楼下抽一根烟

我的吐纳，并不影响维也纳的巍峨

和我自己的渺小

我告诉你我是醉的，我的女儿

走在我的前面

此刻，她已踏上台阶，按了14楼的按键

我静下来，像夜一样环顾四周

我发现了自己的黑

和光明——

橱窗上写着中国舞、古典舞、爵士舞、拉丁舞、街舞

还写着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萨克斯、爵士鼓，古筝、吉他

最吸引人的不在墙上，在地上：包小姐

这位姓包的小姐，一直被践踏，白天在水泥地上，夜晚

在床上

在水泥地上，她很薄

在夜晚，她很厚——厚得像夜，像这个时代的脸皮

“E栈”前有人一边输入密码，一边打电话抱怨

他们的话题，多半跟快递无关

当我听见一个钱字，我基本可以断定

这是个俗人

另一个俗人从楼上下来，他不说话

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带来短暂的风

和新奇

杆子起落，进来的人和出去的人，可能是同一个人

进来的车和出去的车，应该是

同一辆车

一家三口从外面进来，女孩要吃什么

女孩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往灯光明亮的小卖部去

他们很快就出来了

那个牵狗的妇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也与我

擦肩而过

狗比她还熟悉这个大厦、这个家

前面车灯亮起，一辆车子和车里的男女

像我一样，从另一个角度盯着他们

妇人扬着手，牵狗的绳索格外醒目——

一根烟多么短——

一根烟

爱着这人间

                        2017.9.19.午夜，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