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路的白杨树

迎宾路的白杨树，粗得吓人
十五年前初次见到它们的时候
它们就已经很粗了
那时落叶铺满了迎宾路，大风从北向南
呼啦一下卷过去的时候，行人
都眯起眼睛
那时邮局的大钟正把黄昏敲响
路边缺了木条的长椅上，坐着个拾荒老人
他低着头，慢悠悠地整理他松垮的人生
整个燕郊发展迅猛，仿佛只有他
走在时间的围栏外面

大雪下来的时候，迎宾路一片洁白
那些白杨树直插云霄，没有一片叶子
白茫茫的世界里，你的目光一片蔚蓝
那时的迎宾路
还没有那么多行人
我还记得那个红衣红帽的女人，走在雪地上
我的镜头对准了她
她眼睑低垂，她的美她的梦她的红唇
都包裹于那条长长的白围巾
时光多么安静，被大雪和白杨树包围着的迎宾路
像大海一样深

十五年，快得像一个转身。
燕郊人口暴增，房价上涨了二十几倍
迎宾路
已拥堵得不行
那些白杨树，比十五年前又粗了多少？
又是春天，白杨树还没发芽
杨树花挂满了天空，多么高啊！
我一万次仰望生活，一万次
仰望天空
杨树花坠落的地方，已不见当年的旧椅子
崭新的椅子上，坐着崭新的
陌生人

迎宾路的白杨树
见证了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也见证了
我年复一年的苍老
和找不回的青春
大雪再来的时候，如果还能与那个女人相遇
我会不会爱上
她的皱纹？

               2017.3.13.清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