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

人间草木

我喜欢它们刚发芽的样子

嫩嫩的绿绿的，连尖上的茸毛

都带着纯真和善意

露珠不能大，也不能多，一颗就够了

它们顶着露珠的样子，让你爱得心疼

露珠放大着它们的小和脆弱

也放大着这个世界的柔情

晨风里，它们泪珠儿一样摇摇欲坠

你有无限的爱怜，却不忍心触摸它们

人间草木

我喜欢它们葳蕤的样子

它们主干粗壮，枝繁叶茂

它们的根，牢牢地抓住大地

它们不浪费任何一个白天和黑夜

它们夜以继日，努力地吸纳阳光和雨露

努力地向上，向上，再向上

它们兀自开花，结果

不问来由

人间草木

我喜欢它们枯萎的样子

它们在秋风里瑟缩，皱纹爬满身躯

它们最终死在雪地里——不是冻死的

而是老死的，死得安详

死得从容

你看白雪覆盖着世界，每一棵草木

连死去

都是风景

                    2017.1.26.中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