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著名主播，全国“金话筒”获得者姜林杉老师微信问我，有没有关于“平安”题材的作品，我说有的，她回我一句：“货很全啊！”我一笑。有关写作，对我来说，我没有涉猎过的题材，确实不多。尤其诗歌。插上移动硬盘，搜索关键词“平安”，老天，蹦出来的文档居然有近十个！我一首一首默默读下来，那些过去的时光又回到眼前，陈旧而又新鲜。这首《祝你平安》是写给生活在乡下的妈妈的，过去了这么多年，重新读过，依然有泪。另一首《平安夜的星空》，是09年发表在《诗刊》“每月诗星”专栏的组诗《苍茫》中的一首。那组诗影响比较广泛，当年的各种选本都有选载，但都没有选到这一首。今晨重读，依然感觉得到它沉甸甸的的成色。贴在这里，留个纪念。

祝你平安

 鲁 克

 

祝你平安，妈妈

舍不得点灯熬油的妈妈

灯泡永远不超过15瓦的妈妈

此刻你的屋子黑灯瞎火

风吹门镣的声音

老鼠在床下打洞的声音

小老鼠们在妈妈怀里挤来钻去的声音

多么温暖

妈妈，邻家的猫攀上了你的屋檐

那块切了9次也没舍得切完的猪肉

被猫叼去了。猫蹄子那么轻

它得意而又压抑的呜呜声

有没有被你听见？

妈妈，午夜的乡村

树梢在月亮的脸上画着寂静

一只做了噩梦的麻雀突然起飞

它扑棱着翅膀，将要飞去那里？

妈妈，到村外寻食的虎子已经回来了

此刻，它就蜷缩在你门前

转动着耳朵，半闭着眼

妈妈，我正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这么多的灯啊，多么明亮

那些缠绕在圣诞树上的灯

星星一样一闪一闪

妈妈，你看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车

这么多车跑在马路上

打着空车字样的占了多半

妈妈，今夜我不打车

我就想这样走走

就这样看看北京、想想你

想想久违了的乡村的夜晚

妈妈，祝你平安

祝麻雀平安、虎子平安

祝猫平安，祝那一窝小老鼠也平安

祝乡村平安、北京平安

祝这些夜行的车和车里的陌生人平安

妈妈，我要不说你一辈子都不知道

每年365个日夜，叫平安的

只有这么一个夜晚

        2010.12.23午夜，平安夜前夜，北京

平安夜的星空

你看那夜空中，每一颗白子旁边

都有一粒黑子：谁与谁的一盘棋，下了亿万年？

 

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天了？

尤其在这样的夜晚，黑暗如此安静——

 

让我们再一次辨认，哪一颗是牛郎

哪一颗是织女；最亮的那颗，是谁最爱的亲人？

 

你多少年没看过流星了？而流逝无时不在

包括这寒冷的风，风中的枯草，枯草上的尘埃

 

岁月怎么说老就老了？仿佛就在昨天

盛夏的麦场之夜，我还是个数星星的光屁股男孩

 

在老死之前，请允许我热爱这罪孽深重的人间——

今夜星空浩瀚，银河之上，行走着上帝的帆船

                                 2008/12/25上午。圣诞节。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