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克散文:《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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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那年秋季,国内两家期刊的海外笔会,都选在了东南亚,而且路线都是一模一样的,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时间只间隔了不到两个星期。
妻笑起来,说,你哪用回来啊,直接留在那儿继续就行了呗。我说我才不,一码归一码;我就是要跟第一拨出去——回来,再跟第二拨出去——回来。妻笑说,你有病。
一到柬埔寨,接机的国导就一愣:“哎?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我说,妹妹你真是好记性,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还记得住。
在小吴哥,另个地导一见到我,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哎呀妈呀,大哥,你咋还没回去呢?”
那么多人都笑,那笑声就像热带的阳光,晒得我的小脸儿呀,滚烫滚烫的。
两拨作家团里,都是只有我的摄影器材最专业(没准人也最专业),于是一路上——哦不——两路上——我的相机都是最忙的,咔咔咔。不仅是同团的作家同行们尤其是女同行们喜欢主动、义务地给我当模特,那些花呀草呀树呀鸟呀湖呀塔呀蓝天呀白云呀——也全都很配合,咔咔咔……
在小吴哥,地导兄弟讲累了,甚至推我出台:“接下来呢,就让这位大哥给大家讲讲吧,几天前我刚刚给他讲过……”讲就讲,谁怕谁?我就凭着自己逐年退化的记忆力,给同胞加同行们一顿乱讲。嘿,你还别说,竟把许多眯缝着的眼睛给讲大了讲圆了,地导兄弟远远地冲我竖竖大拇指,黑黑的大脸一笑,牙那么白……
地导兄弟每天迎来送往的,啥人没见过?但像我这样十天里来两回的不要脸的外国朋友,怕是见得不多。他问我说,大哥,这么短时间一连来两回,你还觉得新鲜吗?我说新鲜啊,可新鲜了!看哪哪新鲜。
地导兄弟笑,他一定认为我是在跟他调侃。其实我是认真的。
住的还是几天前住过的宾馆,但我住的已不再是上次的房间;门前的大花坛里,几天前开得最美的睡莲已经快谢了;而石阶边的龙船花,上次来还没怎么开,这次竟叮叮当当地开了一地……
在越南,湄公河畔的莲雾果,噼里啪啦一树一树,一直缀到河里。悬崖边上,几天前我抓拍的最美的那一枝,已经不再美了——许多熟透的果子掉了,余下的那些,让鸟儿们啄得满树狼藉……
湄公河之夜,还是在那艘游轮上,还是那个临河的窗口,上次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美丽女孩,这次就不在了。那张照片甚至还在我的相机里,谁看了都说美;窗外还是迷离的大河倒映着的灯火,然而我知道,这灯火这河水,跟上次都不会是一模一样的了……
在金边,皇宫门前的贫民集市上,上次向我兜售小饰品的那个小女孩,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上次我给她五块钱,给女儿买了串贝壳手链,女儿宝贝得要命。我给女儿看我给那小妹妹拍的照片,女儿眼睛瞪得大大的,问我,爸爸,她怎么那么瘦那么小啊?我就告诉她,在那个国家,别说人了,就连动物都普遍瘦骨嶙峋的……临来的时候,女儿特意嘱咐我说,爸爸,这次见了那个小妹妹,你多买她一点东西吧,好吗?我说好。
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找了,可没有找到她……
这世界,每天都是新的,每天也都是旧的;我们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在跟这个世界相遇并擦肩而过——
每一次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图片均摄于当年笔会途中。上图摄于越南湄公河游轮上;下图摄于柬埔寨首都金边。文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