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菲菲

                                           鲁 克

“邻居刘叔家养了条英国古牧，取名‘菲菲’，是位先生，为了不撩骚，刘叔一狠心把人家给骟了。菲菲已6岁半，参照人的年龄该属中老年了，却从没谈过恋爱，更没尝过‘女人’的滋味。菲菲极善良，特喜欢小孩，见了就扑上去跟人玩儿，每每弄得孩子哭大人骂。爱有时也是伤害。眼前常有菲菲趴在那里郁闷的眼神。”

这是一年前我在微博里记录的有关菲菲的文字，今晨我一页一页翻找，终于找到这段文字的时候，默默一读，泪水就模糊了我的眼。

昨天下午，我正走在深圳街头，接到了妻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妻哽咽着告诉我，刘叔家的菲菲被人下药毒死了。我愣在马路边，泪水禁不住流下来，眼前都是菲菲憨态可掬的傻模样：我锁自行车，它就跑过来用大脑袋拱我，嘴里呼哧呼哧；女儿吃雪糕，它也过去抢，馋得像个孩子；接女儿放晚自习，一近楼门，它就扒着地下室的门汪汪两声，女儿总会亲亲地唤一声菲菲……

菲菲在我们眼中早已是亲人。每次见到刘叔刘婶打招呼，我们不是问吃了吗，而总是问：菲菲呢？这一次，当妻像往常一样问候刘叔的时候，得到的是刘叔的泪水。妻安慰说，再养一条吧，刘叔摇摇头。那些深爱过的，一旦痛失，谁敢轻易再爱？我们那么深爱的事物，也总有人怀恨。

菲菲是在隔壁19栋楼下吃的毒物——七片切好的火腿肠里全下了剧毒，菲菲吃了几片不得而知，转眼就不行了，临死都瞪着痛苦的、不解的、孩子般无助而天真的眼。我能够想见刘叔从花园里冲出来抱住打滚的菲菲那一刻绞痛的心情。刘叔报了案，没有结果，唯一的结果是，菲菲死了，死不瞑目。菲菲，你为我们不止一次吓退过蟊贼，这些年来，你给过我们多少欢乐和慰藉？要一颗怎样歹毒的心，才能下得了如此毒手？

我和妻都不敢将这事告诉给远在他乡的女儿，她准会哭的。但是女儿啊，等你放假回来，我们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提醒你，再见到刘爷爷、刘奶奶的时候，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微笑着问：菲菲呢？

亲爱的菲菲，在这个暮春的早晨，我用泪水给你写下墓志铭：我来过，我爱过，我痛过，至死没有仇恨。我叫菲菲，终年8岁。

                                       2013.4.24.上午，于深圳